谢招娣冷眼听着她爹对她娘的数落,面无表情。
一个家里有人唱黑脸,自然也就有人唱白脸,要不然谢招娣上辈子怎么会被哄得团团转。
若说谢招娣娘是个恶妇,刁蛮凶狠,那谢铁棍拿的就是软刀子,软刀子是无形的,扎起人来却比钢刀还要疼。
每次谢招娣娘骂了谢招娣,打了谢招娣,她爹就会跳出来摆出一副心疼女儿的样子,问打疼了没,让谢招娣不要跟她娘计较,说她娘那是刀子嘴豆腐心。
实际上呢,谢招娣娘打她的时候,不给谢招娣吃饭的时候,让谢招娣寒冷腊月用冷水洗衣服的时候,她爹都在角落默默的看着,闷不吭声。
每次都是等到事情结束,她爹才会不痛不痒的上来说一句,你娘对你有点过分了。
明明他就在旁边看着他不阻止,他同样享受着剥削女儿带去的好处,但又想把坏人都推给谢招娣娘去做。
其实这些事,谢招娣前世到后来,也自己琢磨到了味。
只是她不敢去多想,她怕自己想明白,怕自己发现自己失去丈夫和孩子,也要维护的娘家人,根本没把她当个人。
她害怕向自己证明,她所有的选择,都是错误的。
所以有时候即使她什么都明白了,也依然会揣着明白装糊涂,打算稀里糊涂的度完一生。
可她连一个平静告别人世的场面都没有等到。
重来一世,谢招娣已经彻底看清了谢铁棍的嘴脸,面对谢铁棍一如既往的假惺惺的关心,谢招娣不仅没什么感觉,甚至还有点恶心。
甚至她都能想象到,前世她被大火烧死的是,她爹也是这样一副德行,一边跟她娘蹲在山下望风,一边假惺惺的跟她娘说:
“哎,招娣再怎么说也是我们的女儿,你们怎么能这么歹毒,要害死她呢?”
一生他都是如此,他什么都没错,都是别人的错。
谢招娣听够了他那套不痛不痒的说辞。
面对着谢铁棍那不值钱的关心,谢招娣心中毫无波澜,只等她爹把话说完了,淡淡的催促了一句:
“爹还是快点去找人,我娘还在地上躺着,晚了别出什么事儿!”
“哎,你怎么能让你娘在地上躺着,她再怎么也是你娘,就算去凶了你一顿,那也是刀子嘴豆腐心,你就不能找个人,先给她扶起来?”又是这套说辞。
听到这话谢招娣禁不住讽刺的笑了笑:“那爹觉得,月牙村里,除了姓谢的,还有谁愿意帮我把我娘给扶起来。
一句话就把谢铁棍给问的再也说不出话。
他沉默了会,把手里剩的几口草烟抽完了,才出了院子去找人。
月牙村里姓谢的人多,虽然外姓人不愿意管谢招娣家的烂事,谢招娣她爹倒也很快找到了几个本家的兄弟侄子去山上帮忙。
在路上,有人问谢铁棍,这牛凤摔了,谢仁怎么不跟着来帮忙。
谢铁棍回道:
“那瘪犊子,犯浑让他姐夫给教训了一顿,打得不轻,拿了点去镇上医院看伤去了。”
周围人听得一阵唏嘘,纷纷替谢仁鸣不平。
“他一个外姓女婿,凭啥打我老谢家的人?”
“就是啊,铁棍叔,你可不能太惯着你家那女婿,他今天敢打谢仁哥,明天就敢打你和婶子。”
“铁棍,正好今天下雨,咱们一家人都在,要不趁着这机会,去学堂找找程景深那小子,揍他一顿给谢仁出口恶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