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多多又哭又嚎:“我是好孩子,可我很快就会成为没人疼的孩子!阿姨,我已经没爸爸了!我不能再没有你!阿姨!阿姨!”
朱阿春哭得不能自已,哽咽:“别这样……你还有哥哥和姐姐,还有你的妈妈。阿姨累了,想去陪你爸爸。他身体不好,需要我的照顾和陪伴。”
“不!”郑多多摇头:“我就要阿姨!在我心里,你就是我的妈妈!阿姨!爸爸他对你那么好,他肯定也想你好好活着,好好顾好咱们这个家!这个家需要你!我也需要你啊!你不要抛下我!不要啊!”
程天源眼睛也红红的,大声:“阿春姐,你不要做傻事。郑叔临终前是怎么交代你的,他让你好好活着,还让我们帮忙照顾好你!你这样子做,不是让我们愧对郑叔吗?!你为多多想想,为铁头想想!”
薛凌深吸一口气,喊:“铁头只是离家出走,他会回来的!阿春姐,你还有铁头,还有多多,还有我们这些邻居和朋友!”
朱阿春徐徐摇头,低声:“没了……都没了……铁头他也许已经回不来了。我一直在安慰自己,在骗我自己。如果他没事,他为什么连一个音讯也没有?三远在,他会帮我,安慰我。我为了他,他也为了我,我们互相扶持过下去。可他已经不在了……人生了无生趣,也没什么意思了。”
“多多,你妈妈有一句话可能说对了。我是一个苦命人,是一个扫把星。我出生后,我娘就一直身体不好,后来年纪轻轻就去世。生活艰苦,我和父亲相依为命一天天熬了过来。可惜苍天不怜人,我所托非人,遭人白眼,婆家的日子一天过得比一天惨。我没法养好铁头,肚子里的另一个孩子也保不住。那时我差点儿从医院的五楼跳下去,如果不是太太挺着一个大肚子拉住我,我早已经魂归故里。”
“幸好太太和先生鼎力相助,给我们母子住套房,还给了我工作的机会。我的人生总算迎来了最温暖最幸福的时光。后来遇到你爸,我们总算过上安稳团圆的日子。可惜好日子不长,铁头不见了,我天天盼,夜夜念,跟你爸想着念着他。你爸包容我,体恤我,待我非常好。铁头不在,幸好有他陪着,不然我肯定熬不下去。”
“没了你爸,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活下去。多多,阿姨对不起你。阿姨只能辜负你了……你们别救我,因为我的心已经死了。救得了一时,你们也不可能时时刻刻救得了我。让我平静地去了,将我葬在三远的身边,我对你们感激不尽。”
“不!不!”郑多多挣扎着起身,转而扑进湖里。
“噗通!”一声,湖水波浪滔滔。
“多多!”薛凌和程天源都吓了一大跳!
朱阿春也被吓到了,慌忙喊:“你做什么?!”
郑多多踉跄走在湖里,歇斯底里般大声:“阿姨!你如果要死,我陪你死!我也不想活了!你们一个个都死了,留下我做什么!?”
“不……”朱阿春慌了,顾不得自己,挥舞着手要去拦他,“多多!你疯了啊?!你还这么年轻!你还有大把的前程!你不能这么做!”
郑多多卯足劲往湖里迈步,哭道:“我也要去陪我爸!我还要陪着你!你要死,我陪你一块儿死!如果真有什么阴曹地府,我们也一块儿闯!我们去找我爸!这样我们一家子又能在一起了!”
“不要!”朱阿春吓得不行,忙往郑多多的方向扑去,整个人歪倒进水里。
“啊!”薛凌失声尖叫。
程天源一把跳下湖,喊:“多多!快帮忙!!快!”
郑多多赶忙伸手拉拽,加上游过来的程天源,一左一右将朱阿春拉出湖里。
朱阿春被水狠狠呛了一下,不停咳啊咳,一边哭一边咳。
薛凌赶忙冲过来帮忙,三人将朱阿春搀扶在大树下。
朱阿春咳了又咳,脸色苍白如纸,浑身上下湿漉漉,衣服上都是脏兮兮的杂草和浮萍。
郑多多拍着她的背,哽咽:“阿姨……”
朱阿春拉住他的手,用力拽住,没好气道:“你这孩子!你疯了吗?!”
郑多多哭得不能自已,转而将她一把抱住。
“阿姨!我不骗你了!铁头他还活着!他叮嘱我不许告诉任何人!可今天这样子,我肯定不能保守承诺了!铁头他真的还活着!他给我写过信,说他在国外——文国!你知道文国不?!他说沿着大海一路往南,坐船好几天才能到那边!”
朱阿春愣住了,问:“真的?什么国?”
郑多多激动喊:“文国啊!铁头说,那个国家很小,但环境很优美,人的生活水平很高。他还说,他暂时不会说那边的话。不过那边有很多华人,教他赚钱也教他讲那边的话。他现在在赚钱,打算以后要在那边读书上学。他还说,等他混出一片天地的时候,再开着大船来接你。他不让我告诉你,怕你担心,也怕你和我爸去找他。阿姨,我现在什么都告诉你了!你就不要死了!铁头暂时没回来,多多陪着你!在我心里,你就是我的妈妈!”
朱阿春听得一愣一愣,好半晌也没反应过来。
程天源和薛凌对视一眼,心里都暗自怀疑郑多多的话,但此时此刻谁都不敢多问,只好顺着郑多多的话演下去。
薛凌露出欢喜笑容,道:“阿春姐,你听到没?铁头他好好的呢!文国是一个热带国家,还是一个发达国家,经济条件和环境都非常不错。铁头他自小聪明能干,去到哪儿都不愁没人疼。他有当地的华人照顾着,相信很快就能闯出一片成就来。”
程天源也赶忙道:“太好了!原来铁头偷偷跟多多联系呢!也许是怕你和郑叔生气,多半还是少年意气,不想认怂,所以才想等自己闯出成绩来,到时再衣锦还乡来接你。”
朱阿春缓缓扯开嘴角,惊喜激动般笑了。
“……真的吗?多多,你没骗我?没有吗?”
郑多多摇头,斩钉截铁般道:“没有!真没有!阿姨,你跟我回去!信在家里!就在我房间那个锁着的柜子里!他两个月前寄给我的,千叮万嘱不要将他的行踪说给你听。我是一个讲信用的,怎么能将好兄弟的嘱咐丢开啊!所以我不敢说,一个字也不说。你如果不信,我回家去取给你。你认得铁头的字迹,一眼就能认出来的。对了!信封上头还有文国的纸——我看不懂。你看了,你就相信了。”
他说得这么证据凿凿,朱阿春终于相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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