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鸢听了苏绯的话,当夜便去了另一家酒楼。
果然不出她所料,红鸢前脚刚走没多久,后脚便有人将酒楼里的住客都清走后,封禁了酒楼,不准外出。
亓颂给她软禁了。
苏绯也不急,总归酒楼里有吃有喝。
饿不死又不受累,她呆得安逸。
软禁她的第一日,解良捧着一大箱子的珠宝黄金过来,要她交出医治五皇子的药方。
苏绯看也不看,直接推走。
软禁苏绯的第二日,解良威胁她,若是她不交出方子,便杀了她。
苏绯躺在床上,一边看画本子,一边嗑瓜子,哼哼唧唧地说着:“又不是第一次要杀我,什么时候杀?能不能等我把这本书看完再杀?”
软禁苏绯的第三日,解良威胁她,要对苏家动手。
苏瑾左手一个包子,右手一个包子,一个接一个地往嘴里塞。
听到解良的威胁,扬起脸冲着解良咧嘴一笑,口齿不清地说着:“那最好快一点,最好一个也别留,替我谢谢殿下。”
软禁苏绯的第四日,解良没来。
直到第五日,亓颂终于露面了。
苏绯从楼上走下来时,亓颂依旧是那副太子殿下的做派,身姿笔挺地坐在凳子上喝婢女倒好的热茶。
“臣女拜见殿下。”
亓颂放下手里的茶杯,看也不看她。
“本王如今已经来了,苏二小姐何须再惺惺作态。要什么,直说便是。”
苏绯扬起唇角,轻笑一声。
“殿下,我想先吃个饭,我早上不吃饭容易犯恶心。”
她抬手打了两个响指,“小二,上两屉包子!”
亓颂闻声抬起眼皮,皱着眉不耐烦地看她。
“你到底——”
他话还未说完,只听解良在他身边低声唤了一声“殿下”,而后他便硬生生地将没说完的话咽了下去。
“一屉。”
“啊?”
“本王吃不下。”
“没带您的份儿。”
亓颂咬了咬牙,端起面前的茶杯一饮而尽,又将杯底重重地砸在桌子上,“倒茶!”
两屉热腾腾的包子被端上来,没多大功夫,苏绯就吃了个精光。
她拿着帕子擦了擦嘴角的油,满足地揉了揉肚子。
亓颂眼里的嫌弃呼之欲出,这一股肉包子味闻得他直犯恶心。
“吃完了,便快说,到底如何你才肯救五皇弟。”
方才还一脸顽劣的苏绯闻言神情变得正经了许多。
“殿下不该给臣女道个歉吗?”
亓颂眸色一沉,声音也跟着低下来。
“你可知晓你在说什么?”
“臣女救了五殿下,殿下不仅不感激臣女所为,反倒被殿下如此对待。”
苏绯伸手扯开领子,露出脖子上那一道过了几日仍清晰可见的伤痕。
红色的伤痕在她白皙的皮肤上是那样显眼。
亓颂立刻移开了视线。
“那日本王确实太过心急,不该那样对你。”
他说完,没能听到苏绯的回应,便抬头去看她。
只见她那双澄澈晶莹的眸子正一眨不眨地盯着自己。
他怔了怔下意识地开口道:“抱歉。”
苏绯将衣裳合上,从椅子上站起身。
“我原谅你了。走吧,殿下。”
“走?”
苏绯直勾勾地往外走。
“殿下不是要我去救五殿下吗?”
亓颂一头雾水。
这么轻易……就解决了?
她要得只是一句抱歉?
她到底又要耍些什么鬼名堂?
再次见到五皇子丌林,他依旧如那日吃过药后的状态,平静地躺在床上,不见好也不见坏。
两位御医这回可比上次热情地多了。
一见到苏绯进门,便一拥而上,汇报这几日五皇子的状态,抢着要留下来观摩她用药。
苏绯抱歉地冲着两位御医一笑。
“两位大人,我这药是西南一位神医师傅传授给我的。他交代过,非必要不能用,且用药时要屏退旁人。所以还得劳烦两位大人出去稍候片刻,待我服侍五殿下用过药,你们再进来。”
两位御医心有不甘地想要再央求两句,奈何苏绯冷面无情,直接下了逐客令,也只能心有不甘地离开屋子。
赶走了御医和婢女,苏绯又将目标落到了亓颂身上。
“殿下也出去,这屋子不能留人。”
亓颂信不过苏绯,自然不肯走。
“本王要留在这里,否则心中不安。苏二小姐医治你的,本王不会扰你。”
“殿下,臣女答应了师傅,便不能食言。师傅说过,用药时不得有旁人在场,除非……”
“除非什么?”
苏绯抿了抿唇瓣,弯下眉眼娇憨一笑。
“师傅说,除非那人是臣女的夫君。”
闻言,亓颂蓦地睁大了双眸,神情不自在极了,一时不知该出去还是留下。
见他不动,苏绯趁热打铁,轻言细语地说着:“那便……劳烦夫君替我将门关上。”
苏绯这一声“夫君”,喊傻了亓颂。
他也不知自己是怎么地,脸一下子从脖子红到耳朵根。
可抬眼看苏绯就如同一个没事儿人一般,自顾自地在那琢磨着手里的药丸。
一时间,他有些懊恼。
这苏绯简直无法无天没脸没皮,竟敢戏耍他。
亓颂在这看着,苏绯只能将喂药的过程复杂化。
【老k,我加点别的东西,不会影响药效吧?】
老k:【不会,不是…你要加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
苏绯端着碗,走到亓颂面前,目光落在他的腰间,随后迅速地将他腰间的匕首抽走。
“你做什么?!”
亓颂紧张地要去抢夺,却见苏绯先他一步拔掉刀鞘,手指在利刃上轻轻一划。
粉嫩的指腹立刻涌出鲜血。
“这个药,要血做引。嘶……好疼好疼……”
她将匕首随意地丢在桌子上,一边往碗里挤着血,一边哼唧着疼。
亓颂有些许无奈,“你若怕痛,方才叫本王来便是。”
“要童子童女血才行。这屋里,难道不是只有臣女的血可用么?”
她将帕子绑着自己的手指,扭过头上下扫了他一眼。
“还是说……”
被她扫视着,亓颂莫名觉得有些羞耻。
“好歹是个未出阁的姑娘,你怎地这般不知羞?”
苏绯撇撇嘴,一副毫不在意地模样。
“知什么羞?总归要入东宫的。”
她背对着他,将剩下的药丸揪了一半,又随手在花盆里揪了两个菊花瓣一并掺了进去,拿着杵臼在里面捣了捣。
老k:【呕……我不看了,我快吐了。】
苏绯:【你闭嘴!】
苏绯坐在床边,冲着亓颂抬了抬下巴。
“夫君帮我将五殿下扶起来。”
“你不准再这唤本王夫君!”
亓颂黑着一张脸,嘴上不满,身体却诚实地照做。
苏绯掰开五殿下的嘴巴,将碗里那堆乱七八糟一并往他嘴里倒。
眼见着那汁液从五殿下的嘴巴里往下淌。
急得苏绯大叫:“帕子帕子!夫君帕子!”
被苏绯喊得慌张的亓颂立刻言听计从地掏出帕子抵在丌林的脸上。
下一秒便回过神来,黑着脸训斥:“你又……”
苏绯“嘿嘿”笑了两声,“下次不敢了。不过喝下这一碗,应该五殿下很快就能醒来了。”
两人将五皇子放下,苏绯接过亓颂手里的帕子,轻轻地为五皇子擦拭着嘴角。
心里默默为刚刚自己乱加东西的行为道歉。
亓颂就站在床边静静地等着弟弟醒来,余光不经意瞟到苏绯的脸。
她的神情认真极了,像是在做一件什么了不起的大事。
那双眼睛更是纯粹的仿佛一眼就能看透她的想法。
今日本以为她会有什么令他为难的条件作为救五皇弟的交换。
却没想到,她要得不过就是一句简单的抱歉。
亓颂不禁有些怀疑,过往他听说关于她的传言,到底是真是假。
这样的人,当真能做出弑母杀弟之事吗?
为何她方才那句“总归要入东宫”,听起来似是她也不情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