阎天盛眼皮微抬。
江寿亭的手稍微放松，江十二得以喘息，却不敢贪婪的呼吸，连忙解释道：“有一次我外出寻宝，与七里山的安妙云起了冲突，事后为了报复她们，便暗自打听有关安妙云的消息。”
“这龙纹玉髓芝就是无意中听一只老鼠说的，所以我一直记在心里，如今恰好适用就说了出来。”
“主人，我也不知道会出这么大的事情啊。”
“真是世事无常啊。”
阎天盛闻言轻叹。
宫千雪探出脑袋，乖巧的坐在一旁，温婉的道：“他没有说谎，看来是真的巧合。”
“那么要放掉她吗？”
月如素落在地面，伸手勾起白芷的下巴，一脸惋惜：“这龙纹玉髓芝都可以算是天阶的灵物了。”
“即便是循环使用，也可以让功效达到地阶。”
“而且，冰蛟似乎坚持不了多久了呢。”
阎天盛侧目看向沉睡的冰蛟。
这半个月的时间下来，冰蛟身上的妖心越来越强，禅性被压制的几乎没有容身之地。
若非月如素及时赶回，怕是现在都能吃冰蛟的肉了。
“没关系。”
阎天盛面无表情，平静的看不出情绪。
“可现场说不定会有线索。”
月如素笑着提醒。
阎天盛迎上她的目光，淡漠的瞳孔冷的让人心寒：“若是有人来，就全杀掉好了。”
“反正在这死灵渊里，只要外面的人不知道，那就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是。”
月如素不自然的收起笑容，不再与阎天盛对视。
有了解决的方案，她便不再犹豫。
提起白芷扔在冰蛟面前，一抹紫黑色的雾气从体内涌出，顺着她的口鼻中渗透进去。
似是遭受了极大的痛楚，白芷不自觉的皱起眉头，口齿不清的发出呜咽声，纤细的腰肢向上弓起。
“倒是一副精致的皮囊。”
月如素上下打量，然后伸手刺向白芷胸前，指尖碰触到皮肤的时候，瞬间化作一根尖锐的利爪。
随着她的指尖划过，一团赤金色的光华，带着阵阵低沉的龙吟，从白芷体内浮现。
“这就是龙纹玉髓芝啊？”江寿亭啧啧称奇。
阎天盛凝目看去。
所谓龙纹玉髓芝，是一株通体血色，似玉般通透的灵芝。
只是这灵芝并非寻常的模样，而是一副赤金色的龙形，狰狞威严的龙首，甚至连鳞甲纹理，以及脚趾都清晰可见。
让阎天盛惊奇的是，其中散发出来的龙威，丝毫不比焰龙血池中得到的灵龙骨差多少。
“若是冰蛟吞噬了龙纹玉髓芝，是否会提升血脉成为真龙？”阎天盛下意识的低喃。
“有可能，但更多的是风险。”
宫千雪的声音在耳畔响起。
迎着阎天盛疑惑的目光，她解释道：“关键还在于冰蛟的本体，与龙纹玉髓芝不合。”
只此一句，阎天盛便恍然大悟，这和水火不相容是一个道理。
但随即又疑惑起来：“那让冰蛟炼化这龙纹玉髓芝，岂不是让她直接爆体而亡？”
“主人忘了极禅妖心了。”
月如素抽空插嘴道：“极禅妖心可以充当媒介，或许不能完全炼化龙纹玉髓芝，至少能增强禅性。”
“而我和宫姐姐，正好可以帮忙炼化多余出来的禅性和妖心戾气。”
“即便做不到让冰蛟进化，却能稳住她的状态。”
月如素牵引着龙纹玉髓芝浮到冰蛟面前。
似是感觉到了什么，她艰难的睁开眼睛，无神的瞳孔里映射出龙纹玉髓芝的模样。
冰蛟不再犹豫，挣扎着张开嘴，将其一口吞了下去。
“没错。”
月如素无法分心，宫千雪顺势接过话题说道：“只要等到聚灵池开启，借用其中的玄妙能量，就可以抹平冰蛟身上的不均衡。”
“若是运气好一些，还可能使得血脉提升，借此一举化作真龙。”
阎天盛闻言眼睛一亮。
的确龙纹玉髓芝有不妥的地方，但更多的则是好处。
所谓机缘，危机中往往伴随着机遇。
如此一来，反倒成全了冰蛟的造化。
而此时，随着龙纹玉髓芝入体，冰蛟体内倏然涌现出一股温和的力量，开始滋养她的全身。
不过在阎天盛的面前，白芷的脸色开始变得黯淡起来，弓起的身子陡然恢复成原状。
本就微弱的呼吸，开始逐渐消失。
在一旁护法的江寿亭，见此上前伸手，把白芷提到一旁安置，免得影响到阎天盛的心情。
江十二松了一口气，却依旧跪在地上，将脑袋埋进土里，根本不敢擅自起身。
“这是最后一次。”
阎天盛侧目看去。
江十二立刻激动的颤抖起来：“多谢主人，多谢主人给我这次机会。”
阎天盛没理会他。
现实和话本终究不同，哪有不犯错的属下，只有把柄和生死被捏在主人手里的狗啊。
层阶在这里被血腥的剥皮露骨，下等终究是下等。
阎天盛看向冰蛟。
吞下龙纹玉髓芝没多久，它的体外就泛起了一层淡淡的赤金色，极禅妖心都按耐不住的悬出体外。
那本被压制的金光，如今开始和妖心戾气分庭抗礼。
奈何龙纹玉髓芝并非纯粹的中和，而是带了些猛烈的属性，更与冰蛟产生冲突。
眼看着极禅妖心逐渐紊乱，整体颤抖的能量四溢，宫千雪的蛇尾向前一探，将其卷入鳞甲之间。
月如素同时振翅，化作一团紫黑色的雾气，扑在宫千雪巨尾之外，没有覆盖到极禅妖心的地方。
二者起伏呼应，不断吞噬着极禅妖心溢散的气息。
与此同时，阎天盛闭目盘坐，阵阵暖流从灵海涌出，不断向着他的四肢百骸蔓延。
不仅仅是肉体，连意识都放松不少。
在感觉自己开始变得轻松，莫名能“看”到一些朦胧的画面。
似乎有什么东西从混沌中上浮，毫无目的的四处游荡，入目所见都是一样的浑浊。
不知道过了多久，他开始能看到一团光。
一团刺穿了阻隔的光。
这意识生出好奇，随着这团光四处走动，直到走遍所有的角落，然后在一处地方停留，转而继续走。
只是这些画面并不连贯，大多都是别一团黑暗遮挡，只有出现浑浊的时候，才能看到已经走远的光。
阎天盛感觉自己沉入其中，似乎有一点自己的思想，又感觉被莫名的力量做了限制。
他明明很压抑，却无法思考自己看到画面之外的东西。
好在这些画面不是单一的经历，也有一些在黑暗中行走的意识，这只是他的感觉。
因为阎天盛并不能真的“看”到自己在走，而是通过对周围环境不同的感觉进行判断。
那些被众多东西所嫌弃，被无数意识所孤立的东西，都开始汇聚在他的体内共生。
这种感觉很微妙，像是永远孤独的人，终于找到了自己的同伴。
正因为拥有了同伴，那些曾经嫌弃他的东西，都无法再拒绝他，甚至也能一起共生。
这是一种很古怪，又很享受的情绪。
不知道过了多久，直到阎天盛隐约听到一道声音，仿佛是从很遥远的地方传来。
他听不真切，却极力的去听。
在经历过无数的时间之后，那声音终于清晰起来。
“主人！”
“主人快醒醒！”
“你能听到我说话吗？”
……
这声音很耳熟，似乎是...江十二的声音。
阎天盛猛地睁开眼睛，沉重的气息不自觉的从体内宣泄出来，眼前的场景让他脑海中多了许多信息。
“这是死灵渊。”
阎天盛空洞的眼睛开始出现神采。
他转头看向爬在地上，正挣扎着艰难起身的江十二，不禁皱起眉头：“刚刚是你在喊我吗？”
“主人，你终于醒了！”
灰头土脸的江十二大喜。
但下一刻他脸上就涌出一抹急切的神情：“七里山的人已经块找到这里了，我们必须马上离开。”
“这么快？”
阎天盛看向冰蛟，她的气息已经平稳。
而吞噬极禅妖心气息的宫千雪和月如素，正与她环在一起陷入沉睡，不过从阎天盛的感应来看，她们已经开始逐渐苏醒。
“你已经睡过去十天了。”
江十二无奈道。
“十天？”
阎天盛一愣。
他本以为自己只是莫名其妙的睡着，然后做了一个荒诞又无厘头的梦，没想到时间竟然过去了这么久。
不仅如此。
阎天盛垂视自己的身体，似乎与宫千雪和月如素的联系，比起沉睡前紧密了许多。
“主人，我们现在离开吗？”
江十二见阎天盛发呆，没办法又硬着头皮提醒。
“不用。”
阎天盛回过神，收敛身上的气息，体悟还在从灵海涌入的暖流，哪怕这股力量以及十分微弱。
终于，宫千雪和月如素睁开了眼睛。
阎天盛很明显的感受到，她们两个的身体都变得凝实不少，显然是肉体得到了很大的提升。
没有多做探查，阎天盛直接将她们收入灵海，然后看向一旁迷茫的睁开眼睛的冰蛟。
“主人，我似乎已经好了。”
冰蛟回过神，欢喜的看向阎天盛，不过下一刻目光就呆滞起来。
只见阎天盛不知从何处取出一柄长剑，走到冰蛟的面前持剑扬起，然后一剑斩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