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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九十章 中毒

    乞丐摇头叹气,“不止你,他连我也不认识。”

    柳云湘转头,不可置信的看着乞丐。

    “怎么回事?”

    “你还记得重明疯的时候的样子?”

    柳云湘点头,重明那时候脑子不清楚先是当自己是严暮的外室,后又是正室夫人,闹了不少笑话。

    “重明中了一种毒,这种毒会让他一阵一阵的精神错乱,表现在感受不到喜怒哀乐,不认识人,记不住事,整个人恍恍惚惚的。他为了治好自己,配了很多方子,可这些方子有没有用,会不会适得其反,甚至毒死人,这些都不确定,他不舍自己冒险,便找人试药。找人试药,便要先服下他中的那种毒,然后才能试他那些方子。当初严暮将他掳到大荣,让他救你,他提出让严暮给他试药,等同于一命换一命,严暮答应了。重明炼制出九香丸,而严暮服下了这种毒。来到金安后,潜伏在他体内的这种毒发作,就变成这样了。但他不总是这样,有时清明有时糊涂。”

    柳云湘皱眉,“他也会变成重明那样?”

    “重明是在服用过自己研制的解药后才变成那样的,严暮还不至于到他那一步,但也说不好,因为现在重明还在研制解药,研制出一种就要严暮服下,保不齐哪天他就彻底疯了。”

    “你们现在住哪儿?”

    “景川苑,按着规制应该赐府的,可北金朝廷以修葺为由,随便安置到了一处院子。”乞丐说着往远处望了一眼,“你别去景川苑,那里有北金也有大荣的眼线,咱们容后再细说,我得跟着他,他回家的路都记不住的!”

    说完,乞丐赶紧追去了。

    柳云湘站在原地,久久的无法动弹。

    她想象过两个人见面后,严暮气她恨她甚至决绝的不理她,但没有想到他竟然会不认识她。

    她想象过他的处境会很艰难,她想帮他救他,但没想到他瘸了,中毒了,还如此……落魄!

    回到南红楼,柳云湘一遍遍告诉自己不可急,不可慌,慢慢来,他会好起来了的。

    将商队安置好,柳云湘便在南红楼后院住下了。

    胡掌柜找了当地一妇人做饭,做的是北金这边的饭菜,柳云湘吃不大惯,简单吃了几口就回房休息了。

    当晚无事,柳云湘翌日起的有些晚。

    三个多月的奔波,这一歇下来,筋骨就散了。

    子衿在院子里练了一套剑法,听到屋里有动静,忙端着洗脸盆和一应洗漱的东西进来了。

    “姑娘,我在街上找到卖包子的了,我尝了尝,虽然味道不如咱们那儿,但勉强还是能吃的。”

    柳云湘打了个哈欠,见子衿一脸馋样,笑道:“委屈你了。”

    “不委屈,这边的烤羊肉还是很好吃的。”

    北金多草原,牛羊多,喜食肉,也喜欢甜食,主食是马铃薯和番薯,面食很少,也不怎么吃青菜。刚进入北金的一段时间,她和子衿常胃酸胃疼,现在虽然还不习惯,但凑合也能吃。

    “什么时辰了?”

    “快中午了。”子衿道。

    柳云湘匆忙洗了脸,简单吃了个包子,然后又拿了两个,往外跑去。跑到前面的十字口,没等多久,便看到了严暮。

    她跟那酒肆的伙计说了,往后他的帐都记在南红楼。因此他手里提着一壶酒,乃是上好的高粱酒,窖藏二三十年的珍品。

    他叫边走边喝,仿佛这天地间只有他一人,而他眼里没有任何人。

    经过她的时候,他依旧没有看她一眼。

    柳云湘微微叹了口气,转身跟在他后面。

    他瘸着脚,一步一晃的走,衣服沾着土,不知是不是有人欺负他了。有人迎面走来,与他撞了一下,他理也不理继续走。

    “嘿,眼瞎啊!”那男人骂了一句,回头就见有个女人瞪着他,不由挠了挠头,“你瞪什么瞪,我得罪你了?”

    “原来你不眼瞎啊!”柳云湘哼了一声。

    “你!”

    柳云湘又瞪了男人一眼,小跑着跟上严暮。

    酒壶的酒喝完了,他随后扔到一边,往前走到路口,茫然的望了望,显然是不认识路了。在哪儿站了好一会儿,而后走到旁边槐树下一坐。

    他坐下后,揉了揉肚子,然后自怀里掏出一只破碗,摆在了自己面前。

    柳云湘皱眉,他把自己当乞丐了?

    她气得咬了咬牙,不用想都知道是乞丐教他的。

    柳云湘心疼的不行,上前将手里的两个包子放进碗里,她本就是要给他的。

    “吃吧,还热的。”她有些晦涩道。

    严暮没有看她,拿起一个包子吃起来。他低着头,小口吃着,但可能是因为太干,咽下去的时候有些困难。

    柳云湘忙去旁边食肆买了一碗羊汤,“先喝两口汤润润嗓子。”

    她捧着送到他嘴边,他便低头去喝,一口气喝下大半碗,然后继续吃包子。

    柳云湘呼出一口气,想着若是有人要害他,给他一碗毒药,恐怕他也会喝掉。

    一碗羊汤,两个包子下肚,他身子往后靠到树干上,歪头就睡了。

    柳云湘拿出帕子给他擦了擦嘴和手,然后将碗还给食肆老板。

    回来的时候,柳云湘看到树前面又做了一人。

    重明!

    他头发乱成鸡窝,上面插着很多草枝,身上衣服乱糟糟皱巴巴的,还裹着很多泥巴,此刻哭得一颤一颤的。

    他这副样子,显然是被人打了。

    “他们欺负我,说我是傻子。”

    “我不干,我跟他们打。”

    “可我打不过他们。”

    重明哭诉着,转头看向严暮。

    而严暮依旧闭着眼,估计是吵到他了,皱着眉把头转去另一边。

    “爹,你帮我去打他们!”

    柳云湘瞪大眼睛,差点没喷一口血去。

    这时乞丐来了,看到严暮在,先松了口气。

    “这疯子抢人家小孩儿的糖吃,结果被几个孩子追着打,我去救他,便没顾上老七。好在我反复交代过他,找不到家就在这槐树下坐下,顺便摆上碗,能讨点吃食,还不用挨饿。”

    柳云湘嘴角抽了抽,“他这么疯怎么救的严暮?”

    “他也一阵一阵的,救严暮那会儿还是清醒的。”

    “严暮怎么就成他爹了?”

    “这疯子先开始以为自己是丢了儿子的父亲,到处找儿子,认儿子,还扒拉严暮。严暮虽然脑子不清楚,但也不吃这个亏,就说你是我儿子,以后见面叫爹。嘿,这疯子脑子不知怎么转的,还真的认严暮当爹了。”

    乞丐说着都有些哭笑不得。

    柳云湘扶了扶额头,“你也不容易。”

    “可不呢,我有时候都想吃那毒药,干脆大家一起疯。”

    许是这时候认出乞丐来了,严暮站起身来,呆呆的看着他,“回家。”

    乞丐忙指着身边的柳云湘,“老七,还记得她是谁吗?”

    严暮看向柳云湘,看了一眼,转身就走。

    柳云湘心口堵得慌,“他记不起我。”

    “也可能记得,只是无悲无喜,没什么情绪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