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宁安?”
白慕然提起茶杯,轻轻敲击茶盏。
陶瓷相撞声在室内响起,极其清脆,将许洋后续想要说的话打断,他不得不吞了一口唾沫,干咳了一声,像个可怜巴巴的流浪狗一样望着白慕然,等待下文。
“他是谁?所犯何事?”
白慕然当然知道苏宁安。
当初,土地庙一战,他和长宁观谭法师等人一起相当于救了自己一群人的性命,毕竟,谁也没料到自己得罪的那家伙心眼居然那样小,竟然出动半步先天来刺杀自己。
某种程度上,这是一种禁忌。
如果,官场斗争都以刺杀为手段,毫无底线可言,这个世道会变成怎样?
话题扯远了。
总之,白慕然不仅知道苏宁安,并且,也知道昨晚发生的事情,甚至,苏宁安的身世和某些人的瓜葛他今天也了解得七七八八,身为一县大老爷,虽然是外来客,终究还是会有一些从前不得志的人向他靠拢。
只要他没犯什么大错,还不至于真的成为泥胎木偶。
现在,之所以装傻,无非是想拿捏一下许洋,看对方开出什么条件,再来决定是否进行利益交换。
哦,你说救命之恩?
那只是小恩小惠。
如果自己能获得许家支持,在慈溪执政也就变得轻松,能够更好地施行自己的治政理念,让慈溪县的百姓过得更好,一切都井井有条,上下有序。
那才是大局!
大局为重,小恩小惠只能放在一边。
“苏宁安是长宁观的武修道人……”
说到这里,许洋的声音有些支支吾吾。
十四岁的少年!
难道说昨晚那么多人,包括他许家的人,以及炼脏境第七层的高手,还有十几个强悍的江湖好手,全都死在一个十四岁的少年手里,说出去恐怕都没人相信。
不过,许洋还是硬着头皮说了出来。
苏宁安有着道籍,就算知道他犯了王法,要想将其通缉抓捕,也必须由衙门出文书和道门联系,在慈溪就是和长宁观交涉,获得了长宁观的认可,方才能抓人。
这种文书需要盖上大老爷的正印。
所以,许洋不得不寻白慕然合作。
“许县尉,你是说,一个十四岁少年,才入武道不久,昨晚那些血案都是他一个人做的?”
白慕然看着许洋,眼神有些玩味。
许洋忍不住移开视线。
他也觉得此事说不太通,完全不合常理,毕竟,苏宁安并非世家门阀出身,也不是宗门培养的天才子弟,但是,找了许多人来问,都异口同声说是他干的。
“会不会是有某些人易容成这少年的样子呢?”
白慕然端起茶盏,抿了口茶。
“这么多的命案,虽然死的都是一些江湖渣滓,却也必须查清楚,必须给死者一个交代,查案一定要严谨,不能太着急,必须要证据确凿,合情合理……”
白慕然打起了官腔。
他在等着许洋给出条件。
许洋只是性格霸道,为人却不蠢,不然,也不会被家族推到现在这个位置上,县尉是衙门三把手,类似于苏宁安前世的人武部,军分区什么的。
他猜得到白慕然的想法,他却没办法配合对方。
这次前来找白慕然是他的私下行为,和家族无关,许方是他的亲兄弟,亲兄弟被杀,当哥的难免义愤填膺,于是,没等家族做出决定他就开始了行动。
然而,家族的名头可以借用,他却不能替家族做出决定,和现在这个大老爷是合作还是对抗,必须要通过族老会,就连族长也不能一言而决,何况是他。
许洋支吾着不知该说什么。
“许县尉,此事便交给刑房去办吧,我们要对慈溪的捕快们有信心,我相信杨捕头很快就会查明真相,到时候,该做什么就做什么,一切都按照程序走。”
“许县尉,你说是不是?”
我他妈的还能怎么看?
许洋面色通红,感觉自己受到了羞辱,他却不能像对待普通人那样对待白慕然,对方穿着官袍,代表着大楚朝廷,都是体制中人,他晓得不能坏了规矩。
是的,豪强可以在私下里使坏,然而,没有哪一家豪强胆敢站出来大声疾呼,王侯将相宁有种乎,到时候,别说衙门,就连背后的道门便会第一个出手和他割裂。
这次会面,双方在友好的气氛下进行了交谈,坦率地交流了意见,会谈是成功的,然并卵……并未达成任何协议。
……
谭修缘谭法师站在山岗上,手持大黑伞。
山岗下,有着一条蜿蜒山路,路的一头通往慈溪县,另一头通往长宁观。
他有他的消息来源。
身为皇朝情报机构的绣衣卫,若是无法掌控情报信息,也就没有存在的必要了,这些情报虽然多为皇朝所用,但是,底下人利用机构做一些私活却难以避免。
说实话,收到这消息,谭修缘有些惊喜。
惊的话很好理解,那就是他根本没想到苏宁安有这样强大的实力。
义气堂的范明辉在绣衣卫那里有着档案,也曾经帮绣衣卫做过一些私活,实力什么的大概也有了解,能够在一对一的生死搏杀中将他杀死并不容易。
十四岁的少年!
厉害!
不简单!
自己十四岁在干嘛?
不愧是能够遮掩天机的命格,无法测算!
惊之外却有喜!
那就是苏宁安的实力越强大,他的计划就越容易成功。
时不我待啊!
“大人!”
一个全身上下都套在盔甲内的甲士来到谭修缘身前,他朝谭修缘抱拳行礼,然后说道。
“峨山贼已被我等赶入鹰愁崖,贼寇里的术士已经被射杀,按照计划可以收网了。”
谭修缘的脸藏在黑伞下,只有沙哑干涩的声音传来。
“既然术士已死,此行也就用不上我,尔等自便吧,按照计划施行便是……”
“大人,你要去?”
“唔!”
谭修缘闷哼了一声。
甲士也就收声不再说话,再次抱拳,往山岗后方跃了下去。
谭修缘望着长宁观方向,眼神炽热,那里有他的梦,是他唯一的希望。
与此相比,其他的一切都不重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