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令牌

    苏大人就是苏子安的父亲苏何。

    当年苏何还是乾州边境上的一个地方官,因战败失城,被先皇下令重责,苏家全族被满门抄斩,那时候的裴清宴虽然只有十四岁,却已经初任绣衣司指挥使,监斩苏家的任务就是他去做的。

    那是他第一次到战场。

    乾州战败,不能怪苏何,实际上是先皇失策。

    在没粮没兵没支援的情况下,乾州能够苦守三个月,已经很不错了,万不能因为战败再波及太多,因此,裴清宴私下作主,用一个死囚的命代替了苏何的命,连带着保下了苏何唯一的儿子苏子安。

    后来先皇病逝,新帝登基,新帝是裴清宴的舅舅,裴清宴自小被舅舅养大,自然更得看重,这事儿就这么堂而皇之的被压下来。

    几年前,苏子安进京,找到裴清宴,说他想加入绣衣司。

    绣衣司是什么?

    天子近臣,皇帝手上的一把刀。

    皇帝指哪儿,他就得打哪儿。

    苏子安虽然对他忠心,却并不合适这个身份,因此裴清宴没有收留,反而让他来冀州,将来若有需要,自然会启用他。

    苏子安一直牢记着他的话,所以才以属下自居。

    “我父亲一切安好,这还要多亏了您,当初要不是您保下苏家老小……”

    裴清宴抬手,打断了他的话。

    “已经过去的事,不必再提,今日叫你前来,是为了另一件事。”

    他从怀里掏出一个令牌。

    “去西市柳源钱庄,通知涯青,绣衣司内出了叛徒,让他持我的手令清理门户,办完事以后,来这里见我。”

    苏子安一阵诧异。

    “裴大人,这……”

    他望向裴清宴手上的令牌。

    这可是绣衣司里的青龙令,见令牌如见本尊,指挥使大人这意思是……

    “您允我进绣衣司了?!”

    苏子安满脸惊喜。

    裴清宴淡淡笑了下,“若此事办成,给你一个机会。”

    苏子安顿时无比激动,“是,属下保证,一定完成任务。”

    说完,接过令牌就准备离开。

    这时,却忽然想起什么,回过身来担忧的看着裴清宴,“您……”

    “我没事。”

    裴清宴知道他要说什么,闭了闭眼,淡淡道:“除了涯青,不要把我在这里的事告诉任何人。”

    苏子安一顿,明白了什么,拱手行礼,“是,属下知道了,属下这就去。”

    苏子安带着张虎刘二走了。

    他们前脚一走,后脚,裴清宴就睁开了眼睛。

    翌日,沧澜院。

    宋安宁一大早就见到了秦氏身边的张嬷嬷。

    和林嬷嬷一样,张嬷嬷也是秦氏身边的老人,陪着她从娘家到蒋府,很得秦氏信任,和林嬷嬷的关系自然也极好。

    出了这等事,除了秦氏,张嬷嬷也很是难受。

    只要一想到林娴是为了那个小贱人,才备受折辱,如今成了一个废人,她就恨得牙痒痒。

    进了沧澜院,她也不向宋安宁行礼,而是大剌剌的说:“少夫人,大夫人派我过来问您,之前您答应要给林娴的体恤,可还算数?”

    宋安宁正在用早点。

    闻言没有理会,只指了指桌上的一样小菜,示意茯苓给她夹。

    茯苓轻手轻脚夹了一筷子菜,放进她碗里,宋安宁慢慢吃了,又端起旁边的粥,喝了一口。

    张嬷嬷见状,越发生气。

    “少夫人,大夫人说……”

    “这位嬷嬷真是可笑。”

    不等她说完,冬青一边替宋安宁摇着扇子一边打断了她的话。

    她冷笑道:“都说蒋家是高门大户,祖上出过二品京官的人物,按理说家风应该很严谨,怎么这大夫人身边的奴才竟是这般没规矩,主子还在吃饭呢,就在旁边催三催四,知道的是大夫人派你来来抚恤银子,不知道的还以为咱们少夫了欠了您的债呢。”

    张嬷嬷愕然。

    怒火腾地从心头升起。

    可还不等她说话,宋安宁已经面色一沉。

    “闭嘴!张嬷嬷是何等人物,又岂是你能说的?”

    她说着,抬头看向张嬷嬷,面容含笑。

    “真是不好意思,昨日受了惊吓,晚上没怎么用饭,半夜就饿得心慌,今早饭菜一送来,就只顾着吃了,竟没注意到您。”

    “冬青是我身边的小丫头,向来没有规矩,也是知道张嬷嬷大度,所以才敢这样冲撞您,回头我就罚她,还望嬷嬷不要跟一个小丫头计较。”

    张嬷嬷:“……”

    总之好赖话都让你说了呗,她能说什么?

    张嬷嬷冷笑。

    “少夫人吃完了就好,吃完了,总该谈谈正事。”

    宋安宁转眸,对茯苓使了个眼色。

    茯苓立马放下筷子,去了里间。

    很快,就拿出来一个钱袋。

    宋安宁笑着望向张嬷嬷。

    “嬷嬷见谅,我第一次处理这种事情,也没有经验,这里是二百两银子,您看够不够?”

    张嬷嬷伸手接过钱袋,放在手里惦了惦,份量确实很够。

    她的脸色这才好了些。

    “够了,但也不是老奴说您,林嬷嬷虽只是府上的一个奴才,可小打跟着大夫人,如今落得这般田地,少夫人别说只出二百两银子,就算是亲自去看看她,安抚一下她的家人也是应该的,如今这样把自己关在屋里,不抛头不露面,算是怎么回事儿?难不成商户家的女儿,都如少夫人这般不讲良心?”

    宋安宁动作一顿。

    茯苓和冬青已经面露愠色。

    “嬷嬷说得对。”

    宋安宁牵起唇角,施施然笑起来。

    她看向张嬷嬷,明明是很温和的眸光,眼底却盛着一丝冷意。

    “是安宁不懂事了,竟没有想到要去探望林嬷嬷,只是听说林嬷嬷重伤未愈,如今被婆母安排,正在府上疗伤,也不知道我现在去探望,方不方便?”

    张嬷嬷越发冷笑。

    “只要少夫人有心,又有什么不方便的,就怕少夫人没那个心,林娴的一番忠心护主,到底是付诸东流了。”

    宋安宁的面色淡下来,“行,那就劳烦嬷嬷去婆母面前通报,就说我一会儿就去看望林嬷嬷,还希望婆母允许。”

    张嬷嬷看了她一眼,这才冷哼着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