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贵人染了疫病?朕昨日瞧她还是挺好的。”庆德帝口吻有些疑惑,笔尖却不带停的,“严重吗?”
李德全回:“应当是不严重的,长春宫传来消息只说需要静养。”
庆德帝侧眼睨了李德全一眼,有些好笑的打趣,“长春宫传来的消息而非太医院?”
“朕的兰贵人厉害了,何时学会了望闻问切,断病诊脉的本领?”
李德全嘿嘿一笑,搭了上去,“兴许是这后宫日子无聊,兰贵人学着打发时间的,没承想这么快就派上了用处。”
庆德帝哼了一声,有一搭没一搭的接着,“学着玩玩还行,看病诊治不可胡来,明儿个宣个太医去给兰贵人瞧瞧,另外每月的平安脉也不要忘了。”
“奴才遵旨。”
“嗯。”庆德帝合上奏折揉了揉眉心,一脸疲惫地站了起来,低头扫了扫台面上的绿头牌,冷冰冰地看了眼敬事房的太监,随手一翻,“就她吧。”
敬事房的人躬身后退,去宣侍寝的旨意了。
庆德帝要用些茶点休息片刻才动身,只是他嘴叼,每日来来回回吃着那些果子茶点,早就腻歪了。
御膳房做的点心都是些绣花枕头,提不了神,看了还败气。
连个好心情也供不了……
庆德帝头疼地揉着眉心,打着哈欠一手对着茶点挥了挥,身旁的宫女会意当即撤了下去。
李德全佝偻着身躯凑近,“陛下还是用点吧,不然等到后半夜又该提不起神了。”
皇帝大力的撒出一口鼻息,摇了摇头:“左右都是这些中看不中用的玩意儿,靠这东西提神,还不如效仿古人悬梁刺股来的直接。”
李德全啊了一声,忙说道:“陛下龙体尊贵,不可冒犯啊!”
后又感慨起来:“陛下忧国忧民实乃北厉之福!可……”
李德全的话欲说还休,庆德帝眉心一拧,仍然闭着眼睛,“有话就说,吞吞吐吐的,你何时也学会了这副做派?”
“皇上恕罪!”李德全惶恐地福身,“奴才只是见陛下如此劳心伤神实在心疼啊!本来以奴才的身份来说是不该跟陛下提的……”
话音刚落,庆德帝嚯得睁开眼,颇有兴趣地驻头看他,脸上挂着轻笑:“小全子你向来狡猾,能让你豁出身份不避嫌都要大力推荐的,想必一定有过人之处。”
“说来听听吧。”
闻言李德全那老小子还很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说来也不怕陛下笑话,奴才跟陛下一样一过亥时就直打瞌睡,前几日夜里当值,碰见了奴才那不成器的弟弟,发觉这小皮猴手中一直攥着一瓶子东西不放,生出了好奇之心,看那东西黑乎乎的,起初还以为只是寻常提神的药汤,可见他拨开塞子喝了一口,那味道!简直叫人唇齿生津!”
“那香味更是勾人的很!您也知道奴才嘴馋……”李德全讪讪的笑笑,脸上带着不好见人的红晕,“您也知道,有美食奴才绝是不会放过的。奴才一问那皮猴才知道是得了些新奇的玩意儿。”
“此物名唤咖啡,食之,能叫人精神奕奕、疲劳不再!”
李德全的话越说越气奇呼,庆德帝摇着头笑十分的不敢苟同,却也不妨碍他听得津津有味。
“那皮猴说得那般神乎其技,奴才哪能信啊,为了好挤兑他便要了些来,没承想这效果出奇的棒!
一杯下肚,人也不瞌睡了,整个人兴奋的跟只猴似的,一整晚上下来精力充沛!”
“真有这般神奇?”庆德帝觉得很好笑,“朕才不信。”
“除非你拿来让朕也尝尝。”
李德全哑然,“皇上?”
“放心,朕有分寸有,会让人先试毒的,你说的那般神奇,朕虽是九五至尊可也是个肉体凡胎,实在没见过这等被夸上天的神仙玩意儿。”
“可不是要尝一尝嘛!”
“……可是。”李德全显然有些为难,“可不是奴才小气,是因为这最后一支被奴才喝掉了,小李子那儿估计也没了,他昨儿个还跟奴才抱怨来着想再去要一些来……”
庆德帝摸着下巴,嗅到了一丝不同寻常的味道,黑眸逐渐冷静,似笑非笑地看着李德全。
李德全吓了一跳,扑通一声就跪了下来,“陛下恕罪,奴才多嘴!奴才对陛下忠心耿耿绝对不会因为些小玩意儿而被人收买!做旁人的眼线!”
“……这也是先前奴才不敢说的原因啊!”
庆德帝哼笑一声:“你这么激动做什么?就算你被人收买,或者朕身边被人安插了眼线,朕也不是说什么就信什么的人,难不成小全子是觉得朕窝囊?”
“奴才不敢!”李德全吓傻了悔不当初。
“知道你不敢,行了,这么一闹朕倒是清醒多了。”庆德帝心情不错地看着李德全,见他满头大汗去了半条命的样子,笑出了声,心情那叫一个愉悦。
“那叫……咖啡的东西,小李子是从哪儿得来的?”
李德全有些不敢说,庆德帝呵了一声,笑骂道:“你这死奴才还挺惜命!说吧,朕恕你无罪。”
“是……”李德全这才抬起袖子擦了擦汗,回道,“是钟粹宫的郝常在孝敬给小李子的。”
“郝常在?”又是她?
“据说是郝常在害怕在后宫被人欺负穿小鞋,这才拿出东西孝敬小李子的。
您也知道内务府掌后宫用度,若是上头的那些有权势的贵人们看哪位主子不太顺眼,缺银少粮也不是没可能的事。
就像白答应,一开始进宫也因为富商之女的身份被柔妃娘娘刁难过,后来塞了些银钱这日子才算没那么难过。”
庆德帝点头,却没有说话。
他也是从皇子的身份过来的,她的生母不是皇后,只是一个不受宠的妃子,宫殿的饮食月俸也常有被苛待的时候。
因此李德全的话,他是有七分信的。
“皇上,白答应那儿已经准备妥当,现在出发去翊坤宫吗?”敬事房的人进殿回禀。
“去跟白答应说一声,朕有事改日再去看她。”大步向外走去,“改道,去钟粹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