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阁 > 三步两座桥 > 吴布德暗地指使一伙子黑道狐朋狗友

吴布德暗地指使一伙子黑道狐朋狗友

    吴布德暗地指使一伙子黑道狐朋狗友,半夜把凤池从被窝揪出来,拖到三步两座桥边,不由分说,上去蒙头一顿暴打,打得艾凤池满地找牙,却闹不清谁是凶手。

    遍体鳞伤爬回家门的艾凤池咽不下这口气,把吴布德告上法院。留吴布德死活不认,艾凤池四下打点,送遍了礼,也没有下文,至此俩人结下仇怨。

    艾凤池在医院疗伤,吴布德也没闲着,除了四处鸣冤,活动串联,最阴损的,是花钱指使一帮闲汉,在三步两座桥边,专拣有人热闹地方,直捅艾家软肋,翻出陈年老账,揭开旧疮疤,埋汰香久、老徐风流旧事。

    其实慢说在三步两座桥,就是在留镇,上点儿年岁人儿嘴上不说,心里明镜似的,都知道三步两座桥纸厂东家,是老徐的亲种儿,亲骨肉。

    可打人不打脸,骂人不揭短儿,这话哪能说扔了。俗语说得好:王八遍地爬,说漏是冤家。

    村人礼数,糗事儿不隔辈儿,再仇不兴揭短。何况香久老徐虽未结亲,却早有了截辈人儿。

    可吴布德另路,谁不知道吴半天为人?还不是有仗势?从扭一辈子秧歌,人称活屁股的吴家老爹说起,打年青就是顽军伙会儿脾气,到儿子份上,老大吴臣倒出息,赶上土改参加队伍,复原回家一直当村支书,在村里说一不二铲得硬,人霸道点道讲原则口碑还行。

    四清那年挨整上楼,交代出几个相好女人,背地儿甜和女人不少生产队粮食,一下栽了跟头。

    四清运动结束,四清积极分子石青当了村书记,把吴臣替换下来,吴臣眯几年当了大社员。

    到老二吴布德头上,整个篮儿象他爹活屁股秉性。社员给吴布德起外号叫留半天,这里有典故:他哥哥吴臣当村支书时,凭借哥哥在村里有权势,吴布德谋一份腰挎皮兜香嘴臭屁股的俏活计——在生产队当电工。

    生产队时留半天人称大社员,还称不上霸道,自从散社承包,三步两座桥家家户户搞加工,办作坊,谁也离不开电老虎,吴布德一下子飞扬跋扈,一手遮天。

    人本来就霸道,有点权就作妖,谁家钱挪不开电欠费钱,或者招待不周怠慢了他,吴布德使一狠着,叫

    “留半天儿”,过午不候超时拉电!对别人狠,对自家亲友却留心眼,动手脚扯线偷私电,把电费全摊到不相干人头上。

    乡亲们看着气恨又惹不起,就偷偷送他一个外号叫留半天,从此大号吴布德倒没人叫,却叫响了留半天。

    毕竟纸里包不住火,恩长虽然被石青领进小卖点儿,桥上的眼睛也跟过来,狼先生噘嘴儿栓驴,扔话听:这年头,人情薄啊,还不钱闹的?

    从前俩人亲到换媳妇,这回真闹掰了,还羞人八辈儿祖宗!老婆石青嫌话不中听,瞪眼瞥他。

    门外七吵滥嚷,石青忙把老徐往后院儿领,挿上屋门,一顿好劝。话头扯开,老徐这才明白,原来艾凤池的大小子艾军,才从县高毕业,没可心的事由儿,就抡蹲在家,扯呼些个狐朋狗友,挺大个人,吃凉不管酸,让父母十分心焦。

    在留镇,在三步两座桥,随处可见这样半拉子年轻人,不工不农不商,务农怕辛苦,进城嫌遭罪,整天晃,当啃老族。

    凤池两口子一合计,不如趁早把纸厂转给儿子艾军,扶上马,送一程,也算没白创家业。

    好不易创出个

    “三步两座桥”纸箱品牌,也算祖坟冒了青烟儿!当初亮出三步两座桥名号,也是凤池的神来之笔,他灵感得益于口传的乡间传说。

    自从推出品牌,如有神助,纸品畅销,一时产销两旺,财源滚滚。创业致富的凤池脑子里还有点儿迷信,生怕儿子接手败家,他听从了老婆的劝告,除了给犁湾河畔的老庙台儿上了高香,更没忘记三步两座桥给自家品牌带来的祥瑞,舍出上万钱款,给风烛残年的有不两座桥加固修缮了一遍。

    还是乡镇企业春风得意的时候,兴办罐头作坊的艾凤池,眼光独到借助留镇稻草原料优势,初创了卫生纸品的生产车间,散社后的留半天没了往日的威风,投靠凤池当了电工。

    也不知后来发生了什么故事,街上传出俩人好到换媳妇,都知道留半天媳妇张凤梅,风姿绰约人长得漂亮,果然留半天被提拔为副厂长。

    别看留半天吴布德是挂名的副厂长,却因家族势力本人又蛮横手狠无人敢惹,厂子还真短不了这人脉和护身符。

    两人再好,好到换媳妇睡,也只是利益关系,当不了饭吃。厂子坐大,艾凤池站稳了脚跟,只会唱黑脸不少分红拿钱的吴布德就成了鸡肋,有时难免还帮倒忙。

    艾凤池早有心送干薪养他,或割股两清,从此分道扬镳。吴布德看出苗头,也耍了心眼儿,暗中釜底抽薪,监守自盗,私下侵吞纸厂财物。

    艾凤池忍无可忍,决心快刀乱麻一刀两断,让儿子艾军独资接手纸厂。

    吴布德又不是睁眼瞎,这水火不容的事,对凤池来说,无异于与虎谋皮,吴布德在一次酒宴上当众人大骂凤池还摔了酒杯,借酒劲儿道出了凤池和他媳妇张凤梅狗扯羊皮那些烂事儿。

    凤池心是有短儿,又不敢道出当初是俩人自愿换的媳妇,至于凤池媳妇高月莲中途撤了梯子,张凤梅插一脚拔不出腿来,和凤池好得如胶似漆,也难怪吴布德叫苦不迭。

    吴布德哪里是好惹的?老婆和凤池做成粘糕他倒没乱了方寸,他手里不缺女人,他恨的是凤池撵他出局,没了纸厂这个空杆钓鱼的来钱道儿,他就是个穷横的瘪犊子!

    情急之下,这才纠集一帮打手,先砸了厂部,把凤池打个满地找牙,又当众人站三步两座桥上,翻开陈年老账,拿老徐、香久的风流说事儿,骂凤池是养汉老婆生的,还捎带着把老徐播下的那些野种,凤池的骨肉兄妹挨帮骂个狗血喷头。

    在三步两座桥,在水沿庄的十五个大门一条街,连每个门楼的石狮子也心知肚明,除了老大艾凤楼,人称大马蜂的大闺女艾凤巢,余下的两儿双女,拿桥下镜面儿似的犁湾河水一映照,连天上飞的家雀儿也能认出是恩长的骨肉。

    乡亲们心照不宣,嘴上留德,多半儿是心疼老徐,忙乎了一生一世的老徐,人到暮年却如竹篮打水,孤苦伶仃,连个暖巢也没存下,倒被亲儿辣女划道银河,撵送到留镇敬老院。

    恩长除每日踽踽独行,踏上三步两座桥,留恋桥边墙里柳叶桃,望望亲人骨肉,就这点儿可怜见儿温情,也让留半天当了泡儿踩!

    石青漫语轻言,好言相劝,徐恩长思量方才桥上的风波,还是难免心疼上火。

    心疼的是儿女,烧灼的是自己。儿女受牵连,还不是皆因自己和香久一辈子的私恋偷情?

    自己光身一辈子倒是无怨无悔,悔的是牵连了儿女,让自己偷情养下的儿女背了一辈子黑锅,人前人后抬不起头来。

    他原以为依了儿女,卷铺盖离开三步两座桥,晚年在留镇敬老院安身立命,却给儿女留下了孽债。

    住在敬老院里的徐恩长,还不是舍不下那女人,舍不下那个好了一辈子,也养下了一群亲骨肉,却至今做不成夫妻的刘香久。

    当村长的亲儿艾凤台,亲手把自己送到留镇敬老院,恩长表现得很顺从,心里难受也没挂相露在脸面上,他知道了到了摊牌的时候,生产队没了,当了半辈子饲养员的徐恩长没了事由,没家没业没老婆,成了没名分的碍眼人。

    他没有怨恨凤台,他甚至感到几分轻松,从此能卸下愧对儿女的重负,让儿女从今往后挺起腰板做人,他宁愿苦了自己,也不愿自己生养的骨肉被人戳脊梁!

    话是这么说,相好了一辈子的柳叶桃刘香久,隔断了一道天河,却受不过思念的煎熬。

    从此以后,在由留镇到三步两座桥的官道上,就出现了让人落泪的一道风景,一幅早出晚归,十年间踽踽独行的身影。

    谁家都有一本烂账,旁人断不了家务事,乡亲望着恩长的背影,免不得心疼趣咕磨叨:老徐忒志行!

    来就来了,从不留宿,还不是顾儿女脸面?说老徐是来望人儿呢,恋香久不假,他更是舍不下他生养的儿女。

    远街近邻净嘀咕凤台兄妹心狠,顾脸面容不下骨肉亲!桥上这场打人风波,吴布德嚷出那些揭短儿的伤人话,恩长都听得真真儿的,真叫让人打脸,多亏石青把他让到夜来香,才没让恩长难堪上火下不来台。

    老待在夜来香也不是事儿,老闺女艾凤娇撵过来,心想就这么让老人撵回留镇敬老院,准保窝心上火,就张罗接自家留一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