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逢敬雖混賬,可也的確癡情。
就算他明知如今他死路一條,卻仍不愿意舍棄趙氏,帶著她在烏云洞附近一里之內晃悠,與云綰寧他們打“游擊戰”。
他原本使用南疆秘術,逃脫了墨曄他們的追捕。
可放心不下趙氏,又偷偷摸摸的回來了。
原本,他打算利用神獸和小銀蛇殺了云綰寧他們。
如此,他就不必費一兵一卒……
可趙逢敬怎么也沒想到,小銀蛇它們會被云綰寧“策反”!
說是策反,卻也不過是因為它們有分辨是非的能力,明知他才是那個十惡不赦的大壞蛋,所以小銀蛇它們才愿意站在云綰寧這邊!
如此,趙逢敬可不是搬起石頭砸了他自己的腳?!
這下可好,非但沒能殺了云綰寧他們,也算是他間接地把金蓮子送到了云綰寧他們手中!
趙逢敬懊惱不已。
迷霧林中,白霧繚繞,周遭的一切都若隱若現。
趙氏跪坐在趙逢敬身邊,哭得雙眼通紅,“阿敬,這一輩子我們犯了太多的錯誤!如今老天爺都不放過你我,要不你還是認輸吧!”
“不!我不認輸!我絕不認輸!”
趙逢敬像是受到了刺激似的,猛地抬頭看向趙氏!
他雙眼通紅,仿佛猛獸一般低聲怒吼,“我憑什么認輸?”
“因為生死有命,富貴在天!”
趙氏咬著牙,哽咽著說道,“咱們這一輩子,是逃不過命運的制裁了!你我再努力又如何?還能躲得了一輩子嗎?”
“如今天要亡你我,還能怎樣掙扎?逃得掉嗎?”
說著,她抓住趙逢敬的手,“阿敬,別逃了!我不想逃,也不想躲了!”
“我真的累了!”
“累了?翠芷,你這就累了嗎?”
趙逢敬用力咬著牙,臉頰繃得緊緊的,似乎臉上的肌肉都在顫抖!
他惡狠狠地說道,“你可知這些年我都是怎么過來的?我都累了大半輩子,如今你讓我放棄?那我從前所做的一切,不都白費了么?!”
“可是阿敬,就算你目的達到又如何呢?”
趙氏搖了搖頭。
她整個人都有些萎靡不振。
因為倉皇逃脫,導致她頭發散亂眼衣衫凌亂,雙眼無神。
“你說你想當皇帝。可繞來繞去,咱們付出那么多努力,到現在都還沒出南疆!”
甚至,連南疆族長他都沒當上!
好不容易弄死藍望天,他取而代之,最后還被人發現了!
若不是怕趙逢敬承受不住,趙氏真想狠狠地嘲笑他一頓!
連南疆都搞不定,談何當上南郡皇帝,又談什么要一統四國?
趙逢敬空有滿腔抱負,可最后就像是一只落湯雞似的,狼狽的躲在迷霧林中不敢出去!
“阿敬,放手吧!”
“放手?”
趙逢敬已經陷入癲狂。
他狂笑起來,“我不會認輸,也不會放手!我趙逢敬寧愿死,也不愿意放手!翠芷,我知道你瞧不上我!你從來都沒瞧上過我!”
“當初你寧愿待在墨宗然身邊,也不愿意跟我走!”
“就是因為,你根本就看不上我!你覺得我比不上墨宗然,我就是個小娘養的私生子!所以你跟著我,你不甘心!”
聽到這話,趙氏眉頭緊皺,一時間竟是不知該如何解釋。
她若瞧不上趙逢敬……
其實打從心里說,她對他也的確有幾分瞧不上。
但那又如何?
并不影響她跟著他!
在墨宗然和趙逢敬之間,能讓她快樂的人,是后者啊!
“阿敬……我若瞧不上你,又豈會放下皇后的身份來跟著你?跟著你躲在這安不見天日的南疆,甚至不敢出來見人。”
趙氏咬著牙,沉聲說道,“跟著你背井離鄉,當一只人人喊打的老鼠!”
“跟著你躲在烏云洞,與兒子分離……”
聽她說起兒子,趙逢敬只以為她說的是趙回鋒。
提起這個窩囊東西,他就一肚子怨氣!
“別提他!”
趙逢敬低聲罵道,“他就是扶不上位的阿斗!扶不上墻的爛泥!”
“我傾盡一切助他一臂之力,可他最后得到了什么?得到了一雙瘸腿,得到了人人唾罵,得到了一張不敢見人的面具!”
趙氏愣了一下。
趙逢敬心中怒氣未消,繼續罵道,“都是因為他!”
“他拖了我的后腿,才讓我變成如今這樣!”
“他就是個累贅!你怎么有臉提他?要不是因為你處處護著他,他又豈會這般不爭氣?!”
在此之前,他的確數次罵過趙氏“慈母多敗兒”。
每每他要教訓趙回鋒,都會被趙氏阻攔。
此次要不是趙氏逼迫,他被迫出烏云洞查看是否真的是趙回鋒回來了,又豈會掉進云綰寧設下的陷阱,落到如今這樣的田地?!
想到這里,趙逢敬簡直氣得頭頂生煙!
“要不是因為你,我寧愿沒有這樣的窩囊廢兒子!”
他冷哼一聲,咬牙切齒道,“若當初早知他這般沒用。”
“在他出生的時候,我就該一把掐死他!”
“你,你……”
趙氏被他一番話給嚇住了!
不只是嚇到了。
回過神后,趙氏也被氣得渾身發抖!
“原來在你心里,我和鋒兒都是累贅?既然你認為我們是累贅,為何要來找我們?為何要帶我們離京?你不如早早給我們劃清界限!”
天知道,自從云綰寧說墨回延已經死了之后……
趙氏滿腦子都是她白發人送黑發人的悲痛!
縱使她不疼墨回延這個兒子,可他到底是她的親兒子啊!
她之所以不如疼趙回鋒那般疼墨回延,也不過是因為墨回延是墨宗然的種!
墨回延與趙逢敬沒關系,卻也是從她的肚子里生出來的!
那還是她的兒子啊!
她還沉浸在悲痛中,趙逢敬居然又開始這樣罵趙回鋒?
趙氏渾身顫抖著,看向趙逢敬的眼神也充滿了怨恨,“要不是因為你,我和鋒兒豈會淪落到這樣的地步?眼下你倒是怪起我們來了!”
“這一切,不都是因你而起嗎?!”
“若是你老老實實做趙家的兒子,而不是要摻和這么多糟心事,咱們會落到這一步?!”
見趙氏被他氣壞了,趙逢敬心里又浮現出一絲愧疚。
“翠芷,我,我不是這個意思……我從來沒有把你和鋒兒當做累贅!我的意思是……”
不給他解釋的機會,趙氏爬起來就跑,“既然我們是你的累贅,那你就別再跟著我了!我是生是死,都與你毫無關系!”
說罷,趙氏頭也不回地跑開了!
趙逢敬只猶豫了片刻,趙氏便已經不見蹤影。
他趕緊四下尋找,“翠芷?翠芷你在哪里!”
“翠芷!我錯了!你快回來吧!別再折磨我了!”
偌大的迷霧林安靜極了。
此時,周遭顯得神秘而又詭異,他的呼喊無人應聲。
就在趙逢敬著急不已的時候,一道素白的身影從白霧中緩緩走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