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綰寧之所以能看出他等候多時是因為——
她進宋府的時候才下了一場雨。
雖說那會子雨勢并不大,可這連綿的細雨落下淋濕衣裳,再被深秋的涼風一吹,頓時便知什么叫“透心涼”了。
那濕嗒嗒的衣裳黏在身上,與裸!奔有什么區別?
眼下,那人便蜷縮在門外的角落中,瞧著像是在瑟瑟發抖。
不僅僅頭發被淋濕了,就連蒙著那只獨眼的布也被打濕了,看起來分外滑稽。
“姑奶奶。”
見她出來了,獨眼龍一開口,兩串鼻涕泡泡便吹了出來。
云綰寧當場翻白眼:“……”
她就不明白了。
獨眼龍一個好好兒的大老爺們兒,是怎么把兇狠和蠢萌這兩者結合在一起了?
看起來居然還異常的和諧?!
察覺到他失態了,獨眼龍忙伸手擦掉鼻涕,這才嘿嘿一笑,兩只手揣進兩只衣袖中,宛如是來討要工錢的長工似的!
“姑奶奶,昨兒聽說您回來了,原想昨兒就給您匯報一下工作。”
獨眼龍什么丟人現眼的樣兒云綰寧沒見過?
第一次見面,他就被云綰寧暴揍一頓,滿地找牙。
因此,在她面前也不在乎什么形象,什么尊嚴了。
他咧著大嘴說道,“可昨兒您實在太忙了!”
聽說她進了明王府,獨眼龍興沖沖地來了明王府,哪知被告知她進宮了;
于是,他又開開心心去了宮門外等候。
誰知又去晚了,只等到墨曄帶著圓寶和滿滿出宮。
聽墨曄說她去了宋府,獨眼龍又馬不停蹄地跑來宋府外等著。
可沒想到的是……他還是來晚了!
云綰寧已經又回了明王府!
早知如此,他就不該這般費勁,直接在明王府候著才是!
“那會子太晚了,我也不敢打擾姑奶奶歇息,便想著今兒一早來見姑奶奶。但王府那邊說,您已經來了宋府。”
他抬了抬胳膊,“這不,我就在這里候著了!”
聽完他噼里啪啦的一通訴苦,云綰寧滿頭黑線。
“真是辛苦你了。”
她瞥了他一眼,“難為你淋的像只落湯雞似的,就不知道進來候著嗎?”
居然老老實實在外面淋雨?!
獨眼龍一邊哆哆嗦嗦,一邊嘿嘿傻笑,“能見到姑奶奶,淋點雨沒什么!我堂堂男子漢大丈夫,難道還怕這點毛毛雨不成?!”
“有話快說。”
見他嘴唇都被凍紫了,云綰寧無奈搖頭。
這什么身體?
獨眼龍不是正值壯年嗎?!
一點子雨就淋成這樣,真是只弱雞!
“姑奶奶,我就是想問問,如玉為什么會出現在三王府?那天晚上有個黑衣人把他帶走了!我看那黑衣人不像好人……如玉不會有事吧?”
獨眼龍趕緊說道,“這幾日都沒見到如玉,我有些擔心他!”
黑衣人?
刑堂的人?
看著獨眼龍果真是一臉擔憂,她不禁笑了,“你倒是重情重義,還擔心他。不過你放心吧,他沒事!”
“這幾日只是不放面露面罷了。”
“這樣我就放心了。”
獨眼龍點了點頭,又道,“對了姑奶奶,還有秦相府那邊,您不是讓我盯著嗎?我起先是一直盯著的!可是后來……”
他頓了頓,“有一日突然上門找茬,打傷了秦二小姐!”
“我原想出面,后來見如玉也在……我想著莫不是姑奶奶您又有什么計劃?”
獨眼龍撓了撓頭,“所以我就沒出來阻止。”
云綰寧的臉色,頓時沉了下去。
也不知眼下秦悅柳怎么樣了!
“這件事我知道了。”
云綰寧看了他一眼,見他瞧著是沒什么事了,便叮囑他回去更衣,喝碗姜湯去去寒。
她吩咐如煙,即刻傳話下去,讓人去尋宋子魚所需要的那幾味藥材。
必要的時候,她會親自出馬!
眼下,得先去一趟秦相府才是。
不過幾個月沒有來秦家,秦家門前卻已經生出荒草。瞧著門庭冷清,像是許久都無人登門了。
回想當初秦似雪還是營王妃、秦東臨也重權在握的時候,秦相府多風光?
可誰知,后來秦相府竟是步步凋零。
這也怪不得旁人。
要怪,就怪秦東臨自己選錯了路!
當初他若沒有堅定不移的支持墨回鋒,如今秦相府也不會淪落到這步田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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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今不但秦相府風光不再,甚至秦東臨自個兒也精神狀態不穩定,甚至還連累了秦悅柳!
看著門前的荒草,云綰寧忍不住心下唏噓。
拍門后,許久才有一名上了年紀的婆子來開門。
見門外的人是云綰寧,婆子愣了好半晌,才驚慌失措的后退了一步,又著急的給她請安,“奴婢,奴婢給明王妃請安!”
“你家二小姐呢?”
云綰寧開門見山。
婆子自然知道,她與秦悅柳關系較好。
于是,趕緊領著她往后院走去,“我家二小姐還在臥床養病呢!”
說起秦悅柳,婆子就忍不住拭淚。
當年,她是跟著秦夫人回了娘家,看著秦悅柳長大的。
后來,秦東臨接了秦悅柳回京,婆子便又跟了來京城,繼續照顧秦悅柳。
如今秦相府沒落,大不如從前,這府中下人也走了一批又一批……只剩當年的那些個老人兒,還在繼續堅守“陣地”。
“明王妃,您可一定要為我家二小姐做主啊!”
婆子哽咽著,“那云側妃也太欺負人了!”
“我們家二小姐好心一片,替三王妃養著兩個孩子。哪知云側妃一回京,就上門要孩子,還說什么三王爺的血脈不能流落在外!”
“我家二小姐不肯,兩個孩子也不肯跟她走。”
“原以為一次不給,她就歇了這門心思。”
“誰知她來了第二次!還打傷了我家二小姐,非要搶走兩個孩子!”
婆子一邊走,一邊向云綰寧哭訴。
她知道,能護著自家二小姐、給二小姐出氣的人,只有明王妃了!
“本王妃正是為這事而來。”
云綰寧頷首,“你家二小姐眼下如何了?”
“傷的挺重的!又是個姑娘家,臉上還落了傷!您說若是這臉上這傷疤祛不掉,日后我家二小姐還怎么議親吶?”
提起這事兒,婆子面色揪心,老淚縱橫。
云綰寧心情有些沉重。
很快,兩人便進了秦悅柳的院子。
婆子站在門外守著,云綰寧自顧自地推開了門。
哪知一開門,她臉色微微一怔,“哎喲,我來的不巧了!是不是打擾到你們了?”
云綰寧抿唇一笑,“要不,我走?”
房中兩人驚慌失措,宛如被人“捉!奸在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