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說那趙氏的奸夫，若只是單純地與南疆有關，哀家倒也不會如此擔憂。”
顧太后緊緊地抓住了云綰寧的手。
她的手心有一層厚厚的繭子。
云綰寧臉色微微一變。
顧太后雖與她親近，可她從不知，這位看似手無縛雞之力、還上了年紀的皇祖母，一雙手竟是如此粗糲，那種感覺就好像是……習武之人！
否則，她在宮里的日子養尊處優，平日里多是宮人伺候。
又怎會，是這樣一雙手？
見她臉色變了，顧太后這才長嘆一聲，“原本這些事兒啊，哀家是打算帶入棺材里的了！你們都不容易，又是后生。”
“哀家一把年紀了，不想再折騰了！”
“奈何，哀家有意休戰，那些東西卻不肯放過哀家啊！”
那些東西？
云綰寧忙問，“皇祖母……”
“寧兒你別著急，聽哀家慢慢道來。”
顧太后仍舊沒有松開她的手。
她有些渾濁的眼神看向窗外，少了幾分平日里的慈祥，卻又平添了幾分威懾。
“我們顧家的女兒，絲毫不遜色于男兒。男人可以上戰場打仗，我們顧家女兒同樣可以！不只是哀家，就連你娘，亦是如此。”
云綰寧臉色愈發驚訝！
她怎會不知，娘親竟是也會武功？！
她嫁入應國公府那些年，她可從未發現娘親會武！
在她的認識中，娘親性子安靜，似乎還有些軟弱。
與眼下顧太后所說的，一點也不像啊！
而且娘親身子羸弱，早早病逝撒手人寰。
若當真如顧太后所說的這般勇猛，又怎會……
想起先前如墨說娘親的死另有其因，只是眼下還未查出真相。云綰寧斂眉看著顧太后那一雙滄桑的手，將眼底的懷疑與陰霾壓了下去。
娘親的死，她一定會調查個水落石出！
若當真還有其他原因……
她一定不會善罷甘休！
再抬眼時，只見顧太后愁眉緊鎖，“當年哀家發現趙氏與那奸夫私通，原本想著睜一只眼閉一只眼。奈何皇帝親近我這個庶母，哀家又是素來眼里揉不得沙子的。”
她當年雖武功高強，在后宮之中打算明哲保身，只想為了顧家要個皇子傍身。
哪知先皇突然駕崩，墨宗然又尊她為太后。
從那以后，也是日日晨昏定省，恭敬地來壽康宮給她這個母后請安。
顧太后的心又不是石頭做的，自然也打從心眼里將墨宗然當做自己的親兒子。
兒子被綠——還是堂堂皇帝！
給他戴綠帽子的，更是他明媒正娶的妻，南郡之后。
若此事被人發現，且不說墨宗然臉上無光，丟的更是整個皇室、乃至整個南郡的臉！
因此，顧太后當機立斷，暗中敲打趙氏。
“可趙氏有恃無恐。”
說起趙皇后，顧太后恨得那叫一個牙癢癢！
“她非但不懼怕哀家的威脅，甚至還帶著那奸夫堂而皇之地進了壽康宮，對哀家撂下狠話。”
那會子的趙氏，不知該說是腰桿挺得直、因為背后有人撐腰，還是該說她年輕沖動，竟是敢對顧太后直接撕破臉皮！
“哀家氣不過。”
顧太后本以為，趙氏不過只是耍耍嘴皮子罷了。
誰知，在她第一次打算對墨宗然說起此事時……
顧家出事了！
“哀家的父親，在下朝回府途中馬車失控，摔斷了雙腿。”
說起此事，顧太后一雙手緊握成拳，就連云綰寧也忍不住吃痛！
察覺到她失態了，捏疼了云綰寧，顧太后連忙松開手，“寧兒，你沒事吧？”
云綰寧顧不得喊疼，搖了搖頭趕緊說道，“皇祖母，我沒事！您繼續說……”
“哀家原本也認為這是一場意外。誰知緊接著，母親暴斃、父親悲痛欲絕沒過多久撒手人寰，兄弟們死的死、病的病。”
天吶！
云綰寧瞳孔一緊，不敢置信的看著顧太后！
那會子的她，可是一國太后！
那是萬萬人之上，就連墨宗然這個皇帝也對她尊敬有加！
到底是什么人，竟敢如此明目張膽地謀害當朝太后的家人？！
不用多想，此事一定與趙皇后有關！
“我們顧家，那會子也是墻倒眾人推、樹倒猢猻散。”
顧太后苦笑一聲，“若不是你外祖父傾力挽救，只怕我們顧家早已消失在歷史的長河，消亡在整個京城之中！”
“可是趙氏與那奸夫所為？！”
云綰寧咬牙問道。
她也恨！
她體內，也流淌著顧家的鮮血！
她竟不知，顧家當年還遭遇過這樣的事情！
“嗯。”
顧太后點頭。
哪怕時隔多年，她提起此事仍是難以平靜。
顧太后身子輕微顫抖著。
若非抓著云綰寧的手，她只怕會承受不住，吐血昏迷過去！
顧太后深呼吸好幾口氣，這才將心中的憤恨壓了下去，沉聲說道，“單是趙氏，沒有這么大的本事，也沒有這么大的膽量！”
“她雖心有所屬，不愛皇帝。”
“但是她貪心，愛皇權！”
若趙皇后的皇后之位受到威脅，便知顧太后的厲害！
“所以，哀家讓魏淑芬進宮了。”
那會子的魏嬪，也是年輕貌美，身后更是站著整個魏家！
“哪知魏淑芬是個不爭氣的，瞧著厲害，卻也不過是個草包！進宮不過數日，即便是有哀家明著撐腰，她也敗在趙氏手中，還成了趙氏一派。”
提起魏淑芬，顧太后便氣不打一處來！
若不是當著云綰寧這個小輩兒，她真要破口大罵一句“魏淑芬這個爛泥扶不上墻的廢物”了！
云綰寧也忍不住翻了個白眼。
這場往事，她也是聽說過的。
卻怎么也沒有想到，背后還有這樣的故事……
“好在沒過多久，皇帝就帶了德妃回宮。”
說起德妃，顧太后這才舒了一口氣。
雖說她不喜歡智柏姐，可每每瞧著德妃將趙皇后氣得吐血、背后又有墨宗然撐腰，以至于趙皇后敢怒不敢言時，顧太后樂見其成！
“自那以后，趙氏倒是勉強收斂了一些。也是那時起，她那奸夫再未進宮。”
謎底，需要一層一層來掀開。
不過從顧太后方才這番話中，云綰寧倒是總結了一條很重要的線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