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綰寧撐著下巴。
她這會子若是走進人群中去解決此事，一來是喧賓奪主了。
畢竟這里是遠東侯府，出了事兒本就該趙蕭然這個主人家來處理。
更何況今兒是他的大喜之日。
二來，云振嵩再不濟，也是她的親生父親。
她若偏向趙蕭然，肯定會被人指著鼻子說“大逆不道”。
但讓她偏向云振嵩……
抱歉，她做不到。
她若鉆進去，肯定會為趙蕭然加油吶喊，讓趙蕭然打死云振嵩這個老混賬……這樣形容自己的老父親，好像有點不合適。
云綰寧低低的嘆了一口氣。
她真是太難了！
“娘親，我讓你來看戲，你還真的來看戲呀！你確定不過去嗎？”
“你都讓我來看戲了，我去做什么？”
云綰寧反問。
圓寶眼珠子一轉，“那咱們坐下看戲吧。”
他拖了兩把椅子過來，母子倆便當真老老實實坐在一旁看戲。
侯府下人一看，堂堂皇長孫殿下居然自己搬椅子……頓時被嚇得魂飛魄散，剛走過來卻見他們母子倆坐下了，又不敢隨意打擾。
于是，下人機靈的上了兩杯茶、一盤瓜子和糖塊。
這下，云綰寧與圓寶真真是嗑瓜子兒看戲。
好在事情沒有朝著更壞的方向發展——是顧明站出來阻止了這場鬧劇。
“今日是蕭然大喜，想必都喝多了。酒醉爭執不算事，都不必往心里去……來人，送應國公回府！”
顧明聲音溫和。
但他一開口，竟無人反駁！
方才還像是一只斗個不停的大公雞的趙蕭然，見了顧明頓時就老實了。
他任由墨曄與墨翰羽扶著，還把下巴擱在顧明肩膀上，醉醺醺的指著云振嵩告狀，“阿明，云振嵩太欠揍了，我好想打他！”
“相信我。”
顧明轉頭看了他一眼，低聲說道，“不只是你，我也想打他。”
不管怎么說，云振嵩是他名義上的姐夫。
“阿明，我可是你姐夫！你居然不站在我這邊？你你……”
顧明沉下臉色，“應國公醉的不輕！若不愿回府，就抬著他出去！”
云振嵩顯然不愿。
一通掙扎，被實在看不下去的墨翰羽一拳頭撂趴下了，“這老東西！本王老早就看他不順眼了！”
“老七，若不是看在他是你老丈人的份上，本王下手還能更重！”
墨曄面無表情的收回目光，沒有搭理他。
就這樣，豎著進來的云振嵩、被橫著抬了出去。
這場鬧劇戛然而止。
云綰寧轉身去了新房。
趙老夫人與孫姨娘都在陪著她，就連恩恩也在她身邊，幾人相談甚歡。
見云綰寧來了，趙老夫人便笑著起身，“既然寧兒來，我便出去招待客人！否則要落人口舌了！”
“去吧去吧，這里交給我。”
孫姨娘也笑道。
瞧著兩個老母親也相處甚歡，云綰寧心里松了一口氣。
趙念恩正睡著呢，一雙緊握的小拳頭格外可愛。
相比一個月前剛出生，瘦弱的跟只小貓咪的樣子，如今已經白白胖胖不少。
秦素素雖生了孩子，反而也圓潤了一圈。
可見趙老夫人她們，將她們母女倆養的極好。
“寧兒，你可是有話與素素說？我也出去走一走。”
孫姨娘笑著出去了。
云綰寧與秦素素對視了片刻，兩人一起笑出了聲。
“寧兒，你笑什么？”
“你笑什么？”
“我在笑呀，我家恩恩如今總算有了家了！”
秦素素偏著頭，臉上多了幾分俏皮，“不只是恩恩有家了，我和我娘也總算有家了！我是真的很高興！”
“我是替你高興。”
云綰寧莞爾。
對于秦素素的遭遇，她實在心疼。
“對了，云振嵩是不是提前見過你了？”
聽她提起這個問題，秦素素臉上笑意僵了一下，隨后擺手笑道，“這大喜的日子，提這晦氣的事兒做什么？”
“對不起。”
云綰寧輕聲說道。
“哎呀，你跟我說對不起做什么？！”
秦素素無奈的看著她，“我欠你多少，我跟你說謝謝了嗎？”
“你再這么說，可就見外了啊！再說了，是云振嵩犯下的錯，你何必跟我道歉？”
“你既然早已知道今日之事，為何不說出來呢？”
云綰寧很好奇。
“滿春她們說，你們忙活了這么久，只為了給我一個驚喜。我若提前捅破，那就不叫驚喜了。”
秦素素輕輕搖頭，“寧兒，我知道你一片好意，也知道蕭然待我的真心。”
“這就足夠了！”
她……不是不知好歹的人。
經歷了痛苦，才會更加珍惜這來之不易的美好。
“寧兒，我很感激，你為我們、為我所做的一切！”
秦素素伸出手，輕輕抓著云綰寧的手，眼神真誠、眸子里閃爍著淚花，“如果可以報答你，不管你說什么，我都愿意去做。”
“方才是誰說見外來著？”
云綰寧白了她一眼，兩個女人不約而同又笑了起來。
她們倆年紀相仿，雖然差了一輩，卻也仿佛閨蜜似的。
“如今蕭然表叔，可就是秦東臨真正意義上的妹夫了。”
笑過之后，云綰寧說起正事，“素素，有個問題我得問問你。”
“你說。”
“若有朝一日，我們與秦家真正反目，你會不會夾在中間難做？”
這個問題，的確很“實在”。
“你們如今不是已經反目了嗎？”
秦素素輕笑，“寧兒，我又不是那起子瞎了眼黑了心肝的人！秦東臨是個什么樣的人，我比你們更清楚！”
“他雖是我哥哥，卻連個陌生人都不如。”
“對我而言，秦家并不是我的港灣、我的家。”
所以哪怕秦東臨自尋死路，秦素素也不想多管閑事。
有她這番話，云綰寧便明白她的意思了。
這是今兒歷經墨悠悠飛蛾撲火、云振嵩自討沒趣后，云綰寧感覺最欣慰的一件事。
“送”走了云振嵩，又陪著秦素素說了一會子話，再出來時天色已經擦黑。
墨翰羽幾人，正在賤兮兮的談論該怎么鬧洞房，非要拉著墨曄一起……但咱們墨大爺兩耳不聞窗外事，一心只想生二胎。
因此便帶著云綰寧與圓寶娘倆，回了明王府。
剛關起門準備“辦事”，就被云綰寧推開了，“別著急，我有件事跟你商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