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裘师爷知道这里?”温陈意外道,没想到裘得禄只看一眼,便认出了路线图上的位置。
裘得禄瞥了他一眼,“陛下如今正在此处。”
温陈一怔,“陛下在这里干什么?”
“当然是听陈冲之讲学,陈太傅与先帝在位时,便是陛下与太子的老师,即便是这些年陛下登基以来,每隔几日,都会去到太傅府与陈师交流治国之心得!”裘得禄背着手说道。
“你小子可不要乱来,窥探陛下隐私是要被杀头的!”
老太监竟是把温陈刚才调侃自己的话,原封不动的还了回来。
“那陛下昨夜在哪?”温陈忽然问道。
“当然是在乾安宫,还能在哪?”裘得禄哼了一声。
温陈微微松了口气,吊在嗓子眼的石头算是落了下去。
“裴师爷,小的想要窥探的不是陛下隐私,而是太傅隐私。”
“嗯?”老太监谨慎往后退了一步,“没看出来,你小子还喜欢老男人?”
温陈一脸黑线,“是太傅喜欢小姑娘……”
“什么意思?”裘得禄不解。
于是乎,温陈又将昨日遇到如意,以及如意被劫的事情,给裘得禄重新梳理了一遍,只是隐去了教坊司的桥段。
听完后,老太监的脸色渐渐沉了下来,“这忙帮不得……”
“为什么?裘师爷不相信小的?”
裘得禄摇摇头,“莫说咱家不确定你那干女儿是否真有那个本事,闭着眼睛都能画出所经路线图,即便这事儿不假,那陈太傅也不是你能动得了的,找到证据又如何?”
“先帝在世时,见面也要尊称一声陈先生,你这个小太监,毛还没长齐,就不要想这些有的没的了。”
“况且,你那干女儿又没受什么伤害,这件事就让它过去算了。”
听了这话,温陈眉头渐渐压了下来,自己来得路上果然没有猜错,此人不但位高权重,位列三公,更是小皇帝的恩师,别说抓人了,就是想进太傅府一探究竟,都不太切实际!
但半途而废显然不是他的风格,盛唐况且有“天子犯法,与庶民同。”一说,他一个太傅算什么?
就算这事儿是如意马虎,记错了,大不了自己事后当面去太傅府赔罪,可倘若真有此事,那自己也绝不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这种败类不收拾不足以平民愤!
“裘师爷,小的敢问一句,何为师者?”温陈严肃道。
裘得禄微微叹了口气,知道这小子一根筋的劲儿又上来了,“咱家一介武夫,不懂这些,去问你裴师爷。”
温陈咬了咬牙,“是裘师爷不懂,还是不愿意懂?”
“咱家若是懂了,就得把命搭进去!”裘得禄沉声道。
“那小的如果拿出比裘师爷命更重要的东西做交换呢?”
“胡说八道,有什么东西能比命更重要?”裘得禄哼笑一声,转身就要离开。
“武功秘籍!”
马上就要走出院子的身影蓦然停下,老太监回过头来,盯着温陈的眼睛问道,“你答应了?”
温陈笑了笑,“得裘师爷先答应小的的要求。”
二人刚见面那天,温陈便依靠绝顶的近身搏击技巧让裘得禄败下阵来,裘得禄虽有放水之嫌,但也不得不承认,如果他不使用兵器,实战中确实不是这个年轻小子的对手。
裘得禄犹豫了,这小子还真会拿人弱点,如此诱惑,让自己一点拒绝的心思都生不出来。
过了许久,才从牙缝中蹦出四个字,“下不为例!”
入夜,太傅府外。
两个矫健的黑影在夜幕的掩护下顺着外墙谨慎前行。
“你小子这么一手俊俏功夫,却连最基础的轻功都不会,真是让咱家想不通。”
温陈干笑一声,“年轻时不懂事,过了跑酷的年纪,当时也没想着会用到……”
裘得禄疑惑,“何为跑酷?”
“小的家乡对轻功的别称……”
二人闲聊几句,便蹲下身子藏在了花坛灌木之后。
宅子里的盏盏灯火渐渐开始熄灭,只留正堂灯光依旧明亮,远远看见有两个人影走动。
温陈眯了眯眼,“去上面听听,他们在说什么。”
裘得禄应了一声,抓住他的胳膊,几个纵跳便踩着房梁上了正堂屋顶,宛如一只狸猫般,发出一点声响。
轻轻揭开一块瓦片,只见一老一少端坐厅中。
“那老头便是太傅陈冲之,小的那个是他的独子陈谦。”裘得禄小声说道。
话音未落,只听屋内传来一阵巨响。
砰——
陈冲之一拍桌子站了起来,对着儿子怒目而视,“混账东西,你是越来越不像话了,知道今天的事儿有多险吗?”
“若不是大理寺卿徐维恭是老夫的学生,而且正好在镇国司喝茶,你那点烂事儿要被那个姓温的太监拆穿了!”
陈谦吊儿郎当的坐在椅子上,翘着二郎腿,有些不屑的看了一眼老父亲,“不就一个宦官嘛,父亲何必如此小心,当初魏成在的时候,也不敢把爹怎么样,况且一个刚入宫的小杂碎。”
“荒唐!”陈冲之怒气冲冲道,“你这眼高于顶的性子迟早要让你吃大亏!”
“为父警告你,赶紧将你暗室中的证据处理掉,并且和外城那帮地痞流氓撇清关系,否则日后出了意外,可别怪为父不念父子之情!”
“嗨!”陈谦不在意的摆了摆手,“爹爹放心,试问整个大盛朝哪个不长眼的敢来爹爹的地盘找证据,就连陛下都对爹爹礼让三分,有什么好担忧的?”
“况且黑虎帮每年孝敬孩儿的银两,爹爹不也花销了吗?这么大的由头,断了联系岂不可惜?”
陈冲之气得面色潮红,胡子也跟着颤抖起来,“混账!”
“老夫告诉你,你昨夜抓的那女童,是温陈的干女儿,此人手段可不是一般太监能比的,陛下透露过,近几日整顿东厂和镇国司,基本上都是这温陈一人所为,手段雷霆,心狠手辣!一但就任东厂厂公,前途不可限量!”
“要是被他抓住了你的把柄,小心连你这条命都保不住!”
面对老父亲的苦口婆心,陈谦依旧表现得不屑一顾,但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也只好做做样子敷衍几句。
“好了好了,瞧把爹爹气得,孩儿一定听爹爹的话,放心吧……”
屋顶的二人此时表情严肃。
“裘师爷,这算不算是不打自招?”
裘得禄没有回话,抓起温陈的后领,纵身一跃,天下房顶,如灵猴攀岩,几个转身便出了太傅府。
“你先回去,这事儿咱家得去禀告陛下。”
温陈哦了一声,眼看着裘得禄消失在夜幕之中。
“哼哼,我这么记仇的人会回去?”
轻笑一声,便朝着东边不远处的镇国司赶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