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在下是南宫大人,绝不会对提点自己的恩人下手,其次,在下这么好的活靶子,杀了岂不可惜?”温陈不慌不忙道。
南宫雀的佩剑蓦然停留在半空,“可惜?”
“没错。”温陈不紧不慢道,“如今宫城之中聚集了大批锦衣卫,陛下就等着二位大人杀了在下后,坐收渔翁之利,二位大人若是真这么做了,岂不正中陛下下怀?”
南宫雀回头看了东方园一眼,二人眼神交流一番。
“你想怎么做?”
“在下想和二位大人做个交易。”温陈答道。
“说来听听。”东方园从座位上站了起来,脸色稍有好转。
不愧是多年身居高位的大人物,只是片刻,便恢复了理智。
“在下想活,想必二位大人也是一样。”温陈一边说着,一边不知从哪里摸出两根铜丝,不到片刻,便打开了身上的手铐脚镣。
“在下在御林军那里,如今是在逃重犯,二位大人只要先陛下下令的前一步,让在下逃走,再放出消息,说在下是极度危险之人物,必能牵制大量御林军兵力,如此这般,二位大人面对的压力便能小上不少,退可守,而进……可攻!”
二人脸色微变,眼前年轻人的目光锐利,仿佛能看透他们的内心一般。
“温公公,你看来是已经为我等谋划好了退路……”南宫雀目光闪烁道。
温陈笑笑,“敌人的敌人便是朋友,这是亘古不变的道理。”
“以二位大人的英雄气魄,就这么逃走,难免让人耻笑,不如一不做二不休,拿了陛下的脑袋,去找王爷投诚,必是大功一件!”
“包括在下在内,这诏狱中的犯人,足够吸引御林军九成以上的兵力,而陛下也绝不会想到,被玩弄于股掌之中的我们,会大胆到冲入宫中实施斩首计划!”
温陈的话语,字字带着杀意,让沉默的二人心跳加速。
“南宫兄,这小子说的……有理!”东方园沉声道。
南宫雀低头不语,斟酌片刻,嗡的一声收回佩剑。
“也是时候该完成义父多年的愿望了!”
当断不断反受其乱!
“二位成就大业之时,可别忘了在王爷面前提携在下一番。”温陈微微抱拳。
南宫雀哼了一声,“那就看阁下能不能活到那个时候了!”
说罢,二人利落转身,出了审讯室。
不多久,门外传来一阵凌乱的脚步声。
温陈等到外面没了动静,这才推门出去。
只见狭窄昏暗的走廊里空无一人,连狱卒都被调遣离去。
而监牢里的犯人,大多也已经睡下休息,完全不知道马上迎接他们的是什么。
温陈暗暗松了口气,拿着铜丝将牢房门上的锁链一个个打开。
铁链晃动,监牢中的犯人听到动静,一个个爬了起来,莫名其妙的看着温陈。
“还愣着干什么?镇国卫都被调走了,赶紧跑啊!”
温陈扯着嗓子一声呼喊,但却无人响应。
跑?
多少年来,有几个能从诏狱里跑得了的人?
内心的恐惧早已将求生的欲望死死压制!
温陈无奈叹了口气,瞪了一眼表情同样茫然的于培生,“于公子,你给大家伙儿打个样!”
“啊?”于培生指着自己的鼻子,“我?”
“瞧你那怂样子,就这还想上战场杀敌?杀鸡都轮不到你!”
于培生一听,立马来了脾气,一脚踹开牢门,“谁说小爷不敢?!不就越个狱么,小爷干了!!”
说罢,迈着大步冲出了诏狱。
而一直观望的众人,见许久外面都没传来动静,这才确认于培生是真的跑了!
一个个顿时两眼放光,争先恐后的挤出牢门,乌泱泱一片朝外面疯狂逃窜!
“老天有眼,老天有眼!”
“想不到我张三还有重见天日的一天!”
……
待众人都跑的差不多了,温陈反而慢悠悠的打开原先监牢的大门,走了进去,悠哉悠哉躺在干草上,闭上了双眼。
“你要杀我,我给你找点麻烦,不算过分吧……”
镇国司门外,一百多镇国卫整齐列队。
东方园立于众人之前,眉头紧皱道,“本官收到探子回报,南齐贼人已混入尚京城之中,妄图对陛下行不轨之事!”
“即刻起,我司所有人员,分为四队,于内城东西南北四城门抓紧巡视,只许出不许进!见到可疑人员,不论衣着,不论身份,哪怕是将军宰相,也一概拿下!”
一众镇国卫面露惊讶之色,一人大着胆子走了出来,“指挥使大人,诏狱那边无人看守,会不会出事……”
“混账!”东方园怒骂一声,“是陛下的安危重要,还是那帮死囚重要?”
那人连忙躬身抱拳,“小的知罪!”
“百户太史荣,此事由你全权负责,若有差池,本官要了你的脑袋!”
“诺!”一名络腮胡汉子立马答应道。
待遣散众人,镇国司中迅速走出一队身穿夜行衣的精壮汉子,手执刀剑,领头之人摘下脸上黑巾,正是一直没有露面的南宫雀,抬手递给东方园一身黑衣。
东方园微微点头,接过行装,对着众人重重一抱拳,“诸位都是受过魏公恩惠之人,如今狗皇帝不但设计杀了魏公,还要对我等动手,是可忍孰不可忍,今夜便是我等起事之时,随某进宫,杀了狗皇帝,为魏公报仇!”
“诺!”
养兵千日用兵一时,这帮死士最终还是派上了用场!
“南宫兄,小弟带十五人去往狗皇帝寝宫,你剩余人马,前去紫微宫拿住祁太后!”
“一个时辰后,花火为号,同时动手!”
南宫雀微微点头,“成败在此一举,众兄弟,保重!”
只是短短一炷香的功夫,内城中的局势便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甘泉宫,椒房内,敬仁帝面无表情的坐在桌前,手指轻轻敲打着桌面。
“陛下,夜深了,该休息了。”一美艳女子,从床帘后探出头来,轻声呼唤。
敬仁帝轻轻叹了口气,“袅袅,你说朕是不是太绝情了?”
女子轻笑一声,温柔答道,“陛下此时心中不是有答案了吗?”
“答案……”
“唉……罢了。”敬仁帝苦笑一声。
正要起身上床休息,忽然外面传来一阵急促的敲门声,裴芝的声音从门外传来。
“陛下,半个时辰前,诏狱发生暴动,在押嫌犯全部越狱,镇国司今夜所有值守镇国卫不知所踪!”
“什么?”敬仁帝猛的转头,“温陈呢?”
“老奴已经派人去找了。”
敬仁帝咬了咬牙,“朕还真是小看你了……”
“陛下,还有件事。”门外裴芝开口道,“国子监祭酒于谦于大人求见。”
“他来干什么?”敬仁帝语气有些烦躁,“朕不是让他待在府中思过吗?有什么事明日再说!”
“陛下,于大人说,有人拜托他给陛下带一样东西,今晚必须见到陛下!”裴芝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