智天使在思考。
她如同端坐比太陽還要巨大的王座,在俯瞰著藍色的小小行星,群星的光輝是她的棋子,而她的敵人不過是那些困于小小地球上的螻蟻。
解析的權能,能讓她一眼窺破一切存在的弱點,即使是最堅硬的物質只需要找準薄弱點,便能四兩撥千斤,將其毀滅,就像抵擋千萬層海浪的堤壩,會潰于蟻穴。
而她能撬動的力量,是群星發出的,跨越百億光年的光的海浪。
只需要輕輕一個拍打,她能抹去地球上任何一個城市,就像海浪抹去灘頭的沙丘城堡般輕易。
在第四大境們不約而同地撤離網道的現在,人類的防御從未如此脆弱。
人類的防御也從未如此強大。
在人類的戰爭理論中,即使是力量更少的一方,如果他們掌握主動權,主動去進攻力量更多,但被迫防御的一方,可以輕松地取得局部力量優勢。這很容易理解,千日防賊所需的力量要遠大于賊的一次突然襲擊,在漫長的防線布防會攤薄力量,讓每一點都很容易突破。
防御的一方為了避免這種劣勢,發明了一種叫“預備隊”的東西。
預備隊并不處于防御的第一線,而是等進攻方的攻擊意圖明顯出來后,再做調度,這樣一來,集中力量優先進攻的主動權就調換到了防守一方。
整個地球的第四大境,都成了人類的預備隊。
即使是這樣,解決問題也不困難,只需要集中力量攻破那些不可能被核彈轟擊的,人類的核心城市……但那樣,人類的第四大境可能反攻到靈路上,斬首缺乏保衛力量的“我”。
該投入多少力量進攻,進攻那些地方,該用多少力量保衛“我”?
戰爭的博弈正在演變成一個數學問題,或是一場賭局,這不是“我”的風格。
“我”是怎么毀滅的人類?
智天使停止了無意義的冥思。
她抬起頭,無光的永夜仍然在,在日夜無法輪轉的情況下,智天使也無法把握時間的流逝,在石頭上刻下的痕跡會被重置,鐘表的指針只能記錄時間的流逝,唯有記憶……但即使是記憶,也有被清洗,更換,和出現幻覺的可能性。
智天使蹲在十字路口馬路中央,已經不知道多久了。
她等了又等,那個自稱“春雷”的人類,都沒過來找她。
在“一天”的輪回過后,她也無法把春雷從過去抓過來,因為他來臨此地的過去,他留下的痕跡,已經被重置掉了。
智天使沒有生氣,這并不是因為她是第四大境的存在,足夠成熟理智,而是因為她認為自己沒有生氣的資格,她毀滅了全人類,她得到任何懲罰似乎都是應該的。
“我和他沒有做任何約定,所以他可以不來。”智天使為劉黎的失約想了個理由,這是她今天第一百五十四次用這個理由為劉黎開脫,她每用一次這個理由,就用手指在馬路上橫著割一道刀痕,現在的刀痕已經密密麻麻了。
比起橫著的刀痕,豎著的刀痕更多,更觸目驚心,達到了上千條。
“他是不是我的幻覺?”智天使腦海剛冒出這個想法,就立刻將它抹除,隨后,在地上畫了一道豎著的刀痕。
然后,一道光門洞開,出現在她面前。
“春雷?”智天使站起身,極力控制著自己的情緒不要太激動,隨后,喜悅瞬間變成了警惕,她退后一步,做出了戒備防御的姿態。
“好久不見,鬧鐘小姐。”來者溫和說道:“你還是對我這么防備嗎?我們現在是一個陣營的。”
智天使道:“沙漏先生。”
她話音戛然而止,她沒有關于對方的記憶,就連名字也只是脫口而出。
她唯一的疑惑是,為何眼前之人的樣貌,和“春雷”一模一樣,她卻能判斷出他是另一個存在?
……
深夢秘地。
劉黎的陰神以猿猴模樣現身,暴怒地看著眼前的魏逢元。
殺了他。
殺了他。
腦海里,無數個聲音在吼叫,每一個聲音聽起來都像那只心猿的聲音——像自己的聲音。
“劉黎,你是來救我的對吧。”魏逢元強作笑容:“太謝謝你了,我欠你一條命,我之前做的很多事情都多有得罪,我已經撤銷了對你的所有控告,還想當面對你道歉,可惜一直沒聯系上。我也不是有意讓人來調查你的,我,我……”
說著說著,魏逢元幾乎想要跪下來求饒。
聽魏逢元這樣瘋狂求饒,劉黎都快忘了自己和他有什么仇怨,他思索了好一陣,才問道:“你認識張域嗎?”
“張域?”魏逢元表情一喜:“是張域前輩啊,你也認識,哎呀,這不大水沖了龍王廟嘛,張域前輩是我岳父啊。”
劉黎愣住了。
他怎么敢的?
“難道說,我的‘叛逃’還只在小范圍內傳播,張域沒有傳出去,連自家女婿都沒說。”劉黎暗道:“也對,我也算是有名氣的天才,公開對我的追捕,對城隍組織的威望也是致命的打擊。”
想到一個解釋,劉黎便微笑道:“既然這樣,那我就不殺你的妻子了,我這個人就是太心軟,別人沒得罪我,我就不想殺人了。”
魏逢元的表情出現了明顯的困惑,他第一時間沒有理解劉黎話中的意思。
“劉黎,你的意思是什么?”魏逢元強笑道:“莪好像從沒和你結過大仇吧,就一點小糾紛,小摩擦,何必談什么殺人。”
劉黎道:“煉身池那事,你承認不?”
“我確實在煉身池坑害了人。”魏逢元道:“但那估計是某個國外的天才,和您沒什么關系吧,國內死的那個已經確定不是我坑死的了。”
劉黎點頭道:“你坑的那人是我。”
魏逢元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在聽明白劉黎的話后,他的腿在打哆嗦。
“劉黎,我可以向你道歉,我可以向你賠償,最終你不還是沒什么事嗎?不必為了殺我,冒你大好前途的風險啊!”
劉黎看著魏逢元,他覺得自己和心猿的心態是越來越像了,看魏逢元顫抖求饒,他心里開心地不行,想要大聲嘲笑對方,但想想又覺得那樣太像反派作為了,要矜持。
魏逢元還覺得可以和解呢,他還不知道,劉黎所謂的大好前途,已經被他的岳父干沒了。
魏逢元看著眼前暴猿臉上猙獰的笑容,內心發毛,越發恐懼。
“我都放過你妻子了。”劉黎很委屈地說:“你乖乖讓我打死吧。”
說完,他舉起念刃,朝魏逢元猛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