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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稚好像被抽走了魂,可能是這兩日太像是在一場夢里,她才會時常恍惚。
她沉默著往前,她看著沈律言,很像在很多年前隔著很遠的距離遙遙望著籃球場上遙不可及的少年,她從呆愣中回過神來,把手里的咖啡遞了給他。
杯套隔絕了冰塊沁出的寒意。
沈律言仰起脖頸,男人喉結明顯,陽光照著他五官清晰的線條,下頜微微繃緊,清俊的面容,冷峻的輪廓,漂亮的眼尾,勾勒著幾分凌厲的美感。
他一口氣灌了不少,卻好像一點都不覺得苦。
江稚是從來都不喝美式咖啡的,對她來說太苦了。
不過她本來也不怎么喝咖啡,晚上容易睡不著覺,心跳加速,像是對咖啡因不耐受。
江歲寧垂下眼皮,擋住了眼底的情緒,過了會兒,她又能若無其事和沈律言說話:“你們什么時候來的?好玩嗎?”
江稚沒有說話,江歲寧顯然也不是在問她。
沈律言捏著咖啡杯,男人的鼻尖也被山上的冷風吹得泛起薄紅,他這會兒大概心情非常好,整個人是一種非常松弛舒展的狀態,他也不吝嗇在江歲寧面前淡笑,他說:“吃了早飯就過來了。”
他低頭勾唇,悶聲輕輕笑了起來,眸光意味深長從江稚身上掃過,心情愉悅道:“挺好玩的。”
江歲寧也跟著笑了笑,但是仔細觀察就會發現她的笑容很牽強,她說:“我和楚黛今天早上起不來,我們好像來晚了。”
其實現在也不晚。
滑雪場的人并不多。
沈律言還沒回答她。
江稚似乎不想再繼續留下來,她說:“我有點累,先回去了。”
滑雪的確是件體力活,她才玩了不到一個小時,就出了汗。
江稚是想繼續再玩會兒的,但她實在不想看見江歲寧,忍不下去那種發自內心的厭煩。
沈律言跟著站了起來,“那我也回去了。”
他抬眸看了眼江歲寧:“你慢慢玩。”
江歲寧張了張口,幾次欲言又止。
她想張嘴留下他,但是她現在早就沒有把握只有她開口就能留住他。
楚黛等沈律言走遠了,才敢在江歲寧耳邊小聲嘀嘀咕咕:“你這個妹妹還真不是什么省油的燈。”
江歲寧心情不好,不想說話。
楚黛很討厭破壞別人的人,從小到大她父親身邊那些鶯鶯燕燕就沒少鬧到她家里來,她母親處置了不少。
楚黛耳濡目染,現在也覺得母親做得對。
對小三客氣什么?
你退一尺,她進一丈。
“也就是你性子好,換成是我媽媽,江稚這個人早就不知道哪兒去了。”
江歲寧從來沒和楚黛提過當初她已經和沈律言分了手,只是語焉不詳的默認了她的猜測,讓她誤以為自己出了國還和沈律言是戀人關系。
她故意對楚黛露出了幾分蒼白的笑容:“可能這就是宿命吧。”
楚黛還在為她打抱不平,“你和他才是命中注定的真愛。”
楚黛看她臉色不好,繼續安慰她說:“你放心吧,無論是小說還是電視劇,為非作歹的惡毒女配都是不會有什么好下場的。”
江歲寧聽得想翻白眼,這場戲又不得不繼續演下去,咬著牙應和,只嗯了聲。
她并不這么認為,小說是小說,電視劇是電視劇。
而現實里大多數利己的惡人是不會有報應的。
只會越來越好。
—
江稚從滑雪場出來,摘掉護膝、帽子之后,整個人都輕盈了不少。
沈律言和她說話,她也沒怎么認真聽。
這種時候,她都有光明正大的理由。
聽不清楚,所以可以不用回答他。
兩人一起回了酒店,江稚先回房間洗澡換衣服,等她出來,沈律言叫人送來的午餐已經擺在了餐桌上,是她比較喜歡的中餐。
江稚也沒矯情,她早就餓了。
剛才去買咖啡的時候就已經餓了。
她剛洗完澡,臉上仿佛氤氳著淡淡的水汽,粉粉嫩嫩的臉看起來氣色極好,沈律言往她面前遞了一碗魚米羹。
江稚接了過來,低頭專心吃飯。
沈律言這會兒還不餓,他坐在她對面靜靜看著她喝湯。
江稚想忽略他的眼神都難,她有點受不了,放下勺子,抬起頭來,“你不吃嗎?一直看著我干什么?”
沈律言拖著懶洋洋的語調:“覺得你賞心悅目。”
江稚臉皮沒他這么厚,“你這樣我不能好好吃飯,很難受。”
她頓了頓,接著又說了句:“而且盯著別人吃飯本來就很不禮貌。”
沈律言好像被她的話說服了,裝模作樣點點頭,然后忽然冒出一句:“可你是我的妻子,又不是別人。”
“那也很沒禮貌。”
“我做的沒禮貌的事情也不止這一件,你還沒習慣嗎?”
“……”
江稚已經吃的差不多了,她不想再和他繼續沒有營養的對話。
沈律言見她吃飽了,打了客房服務,讓服務員上來收拾房間。
外面開始下起斷斷續續的小雪,江稚每年能看見雪的次數有限,因此格外珍惜這樣的美景,她蜷著雙腿坐在窗臺上,玻璃窗將里面和外面隔絕成兩個世界。
她身上穿著的是沈律言的毛衣,昨晚換下來的睡裙還沒干,只能先穿他的毛衣應付一下。
她骨架小,毛衣剛過大腿。
寬松舒適,卻也正好夠穿。
江稚偏過小臉,安安靜靜望著窗外的風景。
沈律言抬頭正好看見了她寧靜的側臉,眉眼柔和,神情平淡,安靜又乖巧,她就坐在離他幾步遠的地方,薄瘦的蝴蝶骨上好像長了雙無形的翅膀,只要他稍不留神,她就會破窗遙遙飛走。
又是那種熟悉的感覺。
孤寂。
她好孤寂。
仿佛天底間,沒有一個人愛著她,也沒有一個人能留住她。
沈律言腳步很輕,他走到她身后,聲音低啞而有磁性,帶著點獨特的金屬質感,輕輕落在她心頭:“醫生說有種嵌入式的助聽器,很小,不容易被看見,戴著也不疼。等我們回去了再重新配一副吧。”
她沉默了會兒,說了個好字。
沈律言也安靜了許久,然后他從背后環住了她的腰:“江稚。”
溫熱的氣息掃過她的后頸。
她的身體略有些僵硬。
沈律言啞著嗓子問:“你為什么好像還是不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