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氏任由云鸞攙扶著,慢吞吞的在府內繞了一圈。
走著走著,她的腿突然猶如墜了千斤。
她停頓住腳步,帶了幾分迷惘,扭頭看向云鸞。
“鸞兒啊,我突然覺得很累很累……我好像是走不動了。”
云鸞忍著心頭的疼痛,在劉氏面前彎身:“母親,你走不動了,那就讓女兒背著你走吧。女兒的力氣很大的,絕對不會摔到你的。”
劉氏抿唇,低聲笑了。
她倒是沒有拒絕,笑著點頭。
“好……難得有這樣的機會,能讓鸞兒你背著我。”
她爬上了云鸞的背。
云鸞的力氣很大,她一咬牙,便將劉氏給穩穩的背了起來。
傍晚的風,有些微涼,從四面八方吹拂過來。
如春拿了一個披風,裹在了劉氏的身上。
云鸞就這樣背著劉氏,繼續在府里走著。
劉氏眉眼有些疲憊的,將下頜搭在云鸞的肩頭,她看著云鸞的側臉,突然眼睛一亮,笑著說道:“我突然想起來,你兩歲左右的時候,有時候玩累了,又不愿意回房間休息,你就纏著我,讓我背著你,滿院子的晃。”
“卻不想,一晃這么多年過去……你長大了,母親卻老了。而我們的角色,好像是互換了。你成了母親,而我成了女兒。被自己的女兒背著,真的好幸福啊。”
幸福到,她希望時間能永遠的停留在這一刻。
云鸞沙啞著聲音,抿唇笑道:“如果可以,母親,要不然下輩子,我來當母親,你來當女兒吧。”
劉氏卻緩緩的搖了搖頭,她忍不住噗嗤一笑:“可不能這樣換……讓你當母親,我不舍得的。若有下輩子,我還是愿意當你的母親……”
“鸞兒你是不知道,當母親真的太苦了。我舍不得你受這個苦……”
但她轉念又一想想,倘若女兒與廷宴成了婚。
她肯定是要生孩子,是要成為母親的。
每個女人,來到這世上一遭,倘若不體會一下,做母親的感覺,那豈不是會成為遺憾?
她希望,鸞兒的人生是圓滿的。
無論是苦的,甜的,或是痛的,她只有自己切身的體會了,才不枉此生啊。
云鸞喉嚨哽咽,幾次差點要哭出聲來。
但她到底,還是忍住了。
她就那樣背著劉氏,在府內一步步的走著……
走到大門口的時候,恰巧蕭廷宴從府外走進來。
云鸞不由得一怔,她抬頭看過去。
兩個人眼睛,頓時撞在一起。
劉氏看見蕭廷宴來了,她原本黯淡的眸光,頓時亮了起來。
她來了精神,掙扎要從云鸞的背上下來。
云鸞連忙彎身,將她放下來。
蕭廷宴趨步上前,攙扶住了劉氏的胳膊。
劉氏緊緊的握住了蕭廷宴的手,她沖著他溫柔一笑:“廷宴,你來了啊?”
“我還以為,你會生鸞兒的氣,再也不肯踏入將軍府了呢。”
蕭廷宴掃了眼云鸞,他抿唇朝著劉氏一笑。
“我永遠都不會生她的氣……”
“伯母,你放心。”
劉氏忍不住咧嘴笑了,她就知道,蕭廷宴是個極好的男人。
他也特別的明白她的意思。
似乎不需要她多說什么,他就能猜到,她需要什么樣的承諾。
你放心,這三個字,雖然簡簡單單,卻是他發自內心,給予劉氏最真誠最重如千斤的承諾。
劉氏緊緊的拉著云鸞與蕭廷宴的手。
她扭頭看向如春:“去……去準備一些拜堂用的東西,速度越快越好。”
如春一怔,下一刻她立即明白了夫人的意思。
她激動的不得了,不待云鸞反應,她連忙點頭應下,急忙去找管家,去搜尋成婚時,喜堂要用的一切物件。
在等待的時間里,劉氏什么都沒說。
她只緊緊的握著蕭廷宴與云鸞二人的手。
她的眼皮,漸漸覺得有些沉重,總是忍不住想要閉上眼睛。
云鸞看的心疼,低聲勸了句:“母親你要是覺得累了,可以先閉眼休息一下。”
劉氏卻苦澀一笑,搖了搖頭:“可不能就這樣閉上眼睛了,否則,我怕我會醒不過來了。”
云鸞的鼻子酸痛的厲害,她哽咽道:“不會的,我待會一定會把你喊醒的。”
劉氏卻還是搖頭,極為固執的不愿意閉上眼睛。
云鸞見她心意已決,她也不忍再勸。
她緩緩的低下頭,任由淚水,充斥在她眼眶。
蕭廷宴抿著薄唇,什么話都沒說,就那么靜靜的看著云鸞,靜靜的等待著。
大概一個時辰后,如春與管家風風火火的帶著人跑進來。
他們拿了兩套新郎新娘服飾,速度極快的沖了過來。
“夫人,一切都準備妥當了。”
“只差新娘新郎換上喜服了……”
劉氏看著如春捧著的那套精致漂亮的鳳冠霞帔,她不由得有些怔愣:“這么短的時間,你是怎么找到這樣漂亮精致的鳳冠霞帔的?”
如春紅著眼睛,看了眼蕭廷宴。
她高興的如實回道:“這是宴王府送過來的,宴王早就為小姐準備好了嫁衣……”
若不是發生這樣大的事情,戰爭結束,就是他們的婚禮。
蕭廷宴期盼了那么久,怎么可能不提前準備鳳冠霞帔呢。
為了制成這獨一無二的鳳冠霞帔,他重金雇傭了南儲最出名的二十個繡娘,花費了一個月的時間,用金絲為輔,一針一線勾勒出,最惟妙惟肖,栩栩如生的龍鳳呈祥圖案。
東西都是蕭廷宴準備好了的。
所以,如春根本沒置辦什么東西,大部分的物件,都是從宴王府搬過來的。
若不是夫人突然起意,讓小姐和宴王拜堂成婚,她都要以為,這些都是宴王蓄謀已久的。
云鸞不由得愣住,她有些恍惚的看著,如春手里捧過來的鳳冠霞帔。
她的眼睛,漸漸的模糊起來。
內心涌起不少的愧疚。
她低頭,沙啞著聲音說了句:“對不起……阿宴,是我對不起你,是我辜負了你一片深情厚誼。”
她怎么能,那樣殘忍,將這個深愛著她的男人,無情的給推開啊。
倘若錯過了他,她還能到哪里去找,這么愛她如命的蕭廷宴?
她真的很差勁,真的配不上蕭廷宴對她的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