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翼一直都在觀察著她的情況,他看到她險些摔倒,立即趨步上前,攙扶住了她的胳膊。“四小姐,你沒事吧”云鸞忍不住抖了抖雙腿,她咬牙攥著拳頭,讓自己緩緩站直身體。自從遇見了蕭玄睿,她就很少去軍營,很少跟隨父親騎馬練武。所以漸漸地,她的武術與馬術便荒廢下來。如今想一想,幾乎都兩三年沒有騎馬了。雖然她以前騎馬技術挺好的,可這么長時間不騎馬,突然騎馬趕了這么久的路,她的身體自然會不適應,會產生一些損傷。她并不在意這些,這些痛,她都能忍住。她沖著黑翼搖了搖頭:“我沒事……你趕緊去換馬,我們休息一下,補充一些食物,就繼續上路。”
黑翼掃了眼她的雙腿那里,幾乎很快便猜測出了她的窘迫。他不敢勸她停下來,只得從懷里拿出一個藥膏,遞給了云鸞:“這個是涂抹傷處的奇效,我們時常受傷,王爺就讓神醫給我們研制了很多這樣的藥膏。四小姐為了防止你的情況惡化,屬下還是建議你泡個熱水澡,把藥膏涂上,再繼續趕路吧。”
云鸞想也沒想,直接搖頭拒絕:“不用,我真的沒事。”
她推開黑翼的攙扶,直接尋了一個位置坐下,端起茶杯,喝了幾口茶水。之后無論黑翼再怎么勸,云鸞全都不理。她覺得,泡個熱水澡實在太浪費時間,她哪里有時間耽擱在這里?這些傷,這些痛算什么,她可以忍受的。現在的每一刻時間,都是關系著父兄的命……她沒時間耽擱。駿馬換了一匹,云鸞匆匆喝了一碗米粥,便重新翻身上馬,繼續趕路。黑翼他們這些黑羽衛,倒是還好些,畢竟他們隨著王爺在北地,這樣的日子,他們時常經歷。黑翼就是怕云鸞堅持不住,可云鸞的毅力與堅韌,到底還是讓他刮目相看。接下來的一天一夜,他們幾乎都沒怎么休息,除了換馬如廁外,他們沒有耽擱一點點的時間。不知不覺,他們便在大雪中幾乎趕了一大半的路程。再一次黎明拂曉時,大雪終于停歇,他們沐浴在晨間的暖陽下,驅馬入了距離邊境有兩百里的茂縣縣城。駿馬的體力到達了極限,所以他們尋到了一個客棧,黑翼立即讓人去換馬。云鸞下了馬,有些渾渾噩噩地尋了一個位置坐下。兩夜一天的趕路,幾乎達到了她體力的極限,又加上她雙腿那里的破損越來越嚴重。她隱隱感覺,雙腿間似乎腫脹了起來,那灼熱的感覺,一陣陣的席卷上來,讓她整個身體都開始有了抗議。一開始腿間的熱,漸漸傳遍全身,現在她身上時不時的就會一陣熱一陣冷的。她知道,自己似乎有些發燒了,現在她的意識就有些昏沉,她是咬牙才撐到現在的。云鸞覺得,不能再這樣硬撐下去,否則即使她有再大的毅力,這身體達到極限,她也會撐不下去的。到時候,她若是一病不起,豈不是真的趕不到邊境了?眼看著距離邊境還有兩百里,兩百里的距離,他們大概傍晚時分便能趕到。這種關鍵的時刻,她決不能出什么岔子……云鸞當即便喊了一個黑羽衛,讓他去請大夫。黑羽衛聽命而去,黑翼眸光閃爍,什么都沒說,主動將藥膏放在了云鸞的面前。“四小姐,我讓店小二先為你準備一些熱水,你泡一泡熱水澡吧。”
云鸞抬起眼眸,這才看清楚了黑翼的眉眼。黑翼怕被她認出來,他連忙低頭,不敢看她的眼睛。云鸞看著這少年的眉眼,總覺得有幾分熟悉,可他帶著黑色的鐵面具,她也看不到他的樣子,她的注意力也不在黑翼身上,所以她沒有繼續探究。她應了一聲,道了句謝謝。黑翼便立即轉身,去吩咐店小二備熱水。熱水備好,云鸞入了屋內,她緩緩地褪下身上的衣物……雙腿間早就紅腫起來,似乎隱隱泛著膿血,她伸手輕輕的觸碰一下,都覺得生疼生疼的。她忍不住低聲呻吟一聲。黑翼守在門外,聽到這聲呻吟,他的心輕輕一顫,沉聲問了句:“四小姐,你沒事吧?”
云鸞連忙咬牙壓住聲音:“我沒事……”而后,她忍著疼痛緩緩地入了浴桶。當微燙的水,觸碰到那破皮的肌膚時,又是一陣鉆心的疼傳來,云鸞死死地咬著嘴巴,攥著拳頭生生將疼痛忍了下來。她再沒喊一聲疼,安靜得好像一抹空氣。黑翼站在門口,眼底涌動著欽佩的暗芒。這一輩子,除了王爺,他沒佩服過任何人,現在他想,他有了第二個欽佩的人。云鸞雖然是女子,行事卻如男子般不拘小格,絲毫沒有女子的那些扭扭捏捏,矯情做作。她無論做什么事,似乎都是一副坦坦蕩蕩的模樣。女子身,卻擁有一副男兒氣魄。不愧是云家人,不愧是將門之后,往昔的那些誤解,隨著這些日子的相處,已經蕩然無存。傳言多半有假,像四小姐這樣英姿颯爽的女子,怎會是癡戀睿王的花癡呢?云鸞在屋內泡熱水澡,可不知道黑翼心里復雜的思緒,一開始傷口是火辣辣的疼,到了后來,那疼痛漸漸的消散幾分,身上的冷意也被熱氣蒸得,一點點的褪去。不知不覺,額頭出了一些汗。她靠在浴桶旁,不知不覺地閉上了眼睛。還沒瞇半刻鐘,她警覺地一下子清醒過來,她連忙抬手拍了拍自己的臉頰。她可真是太大意了,居然睡了過去。還好及時醒了,并沒有耽誤時間……她不敢再繼續泡下去,當即便從浴桶里站起身來。她擦干了身上的水,拿了藥膏涂抹到那些傷處。她穿上干凈的衣服,剛剛推開門,黑翼便端著一碗湯藥,遞到了她的面前。“四小姐,這是郎中開的治療風寒的湯藥,你喝了吧。喝完我們就立刻趕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