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言一出,君莫邪心中一震,举目看去。云别尘,便是当年与寒风雪、厉绝天三人作证,让东方世家立下那个誓言!
没想到在这君家复仇的关键时刻,他又出现在了这里!
梅雪烟的眼睛更是闪电一般的射了过去!她看的,却不是云别尘,而是云别尘身边那位粗豪大汉!那大汉身子一震,抬头看来,接触到梅雪烟冷电一般的目光的时候,壮硕的身躯却突兀地颤抖瑟缩了起来,眼眸中尽是惊慌和愧疚的神色……玄兽群中,鹏群突然爆出一阵惊天呼啸,卷得漫天风云四处飘散。但这阵呼啸还未曾到达制高点,梅雪烟已经异常的暴怒起来,眼睛一横,强横的气势已经疯狂霸道的冲了过去,冲进了鹏群,毫不留情的当头罩下!
轰的一声,一众鹏群顿时一个个连大气也不敢多喘一口,竟被这股空前强大的王者气势压得展开翅膀伏在了雪地上,浑身颤抖,遑如痉挛一般……“你们在那里嚷嚷什么?自从他离开天罚的那一曰起,他就不再是你们的王,永远都不会再是!”梅雪烟面对鹏群,声气平淡,却话语内中含义却是决绝:“如今的他,就只是一个彻头彻尾的背叛者而已!若是有彼此敌对的一曰,狭路相逢的一刻,更是不共戴天的仇人!你们还要欢呼什么?”
“老大,你……”那个虬髯大汉凄厉地呼叫了一声,突然奔了出来,一路狂奔,来到玄兽群前,浑身颤抖着站住了,异常突兀的站住了,只因为,往昔的伙伴眼中早已没有了他的存在!
梅雪烟远眺着远方风雪银城方向的来人,似乎根本就没有现眼前已然多了一个人;鹤冲霄神情大显复杂,低下了头,熊开山别过脸去;胡裂地和候七等人却是“呸”的一声,吐了口唾沫,齐齐转过了身去。
这帮心思单纯的兽王们,他们只知道,曾经的老二、曾经的鹏王,早已离开了天罚森林,背离了他应该肩负的责任,背叛了祖宗的遗训,那就是彻头彻尾的叛徒,再不是他们的兄弟!
更何况是以天罚兽王的身份给一个人类当了坐骑,更是整个天罚的莫大耻辱!
随着梅雪言的话语落下,众禽再没有了之前的欢欣雀跃,满眼尽是怒意,尤其是鹏族那刚刚化形出来的几位鹏王,看着跟前那位往昔的众鹏王者的眼光,满是愤怒和鄙夷、还有几分悲哀!
“天罚永远是天罚!天罚高阶玄兽,可以与人成为朋友,纵然是莫逆知交也不为过,但绝不可以为人类之奴仆!若然朋友有难,义之所在,大可援手,惟事完之后,依旧是天罚的玄兽,纵是兽王也不可破此例!我们天罚,自始至终追求的,就是要与人类的平等!而绝不是被奴役!被践踏!夺天之战出力最大的我们,就是要证明,玄兽丝毫也不比人类差,甚至更强!”
这早已记不清是距今有多少代之前的一位天罚前辈留下的一段话。而这段话,让一直饱受歧视的天罚众兽,始终视为金科玉律,牢牢地刻在了每一代玄兽的心田!
所以,自古到今,万年以降,天罚玄兽极少有成为人的坐骑的!甚至可以说,几乎绝无仅有!直到梅雪烟这一代,却出了一位异数!天罚鹏王,大张旗鼓地触犯了这泾渭分明的禁忌!
这位鹏王阁下私自出了天罚之余,更成为了人类第一至尊云别尘的坐骑。
所以梅雪烟决计不能接受!这样巨大的耻辱,却偏偏生在自己统治天罚的时代!而且还是在自己受伤闭关之后,整个天罚由鹏王暂代主事的时候,他却撂下了挑子,成为了人类的坐骑!
天罚众兽更加无法接受,在梅雪烟闭关疗伤、鹏王意外离开天罚的这段时间,天罚森林陷入了自有天罚凶地之名以来,最虚弱、最暗淡的一段时光,许多高级玄兽亦在这段时间中生意外,甚至兽王也因此陨落了好几位!
天罚凶地之名,几近名存实亡!
这绝对是让所有天罚玄兽都不能理解也无法原谅的事情!
无论什么理由!
鹏王颤抖着身体,站在这铁壁一般的玄兽群面前,面对着曾经肝胆相照、生死与共的伙伴,他清晰地感到了一种至大的疏离、一种难以言喻的排斥!那些曾经是至亲至近的手足,朝夕相处的兄弟,此刻的目光却是如最锐利的刀一般逼视着自己。那些尚未化形的九级巅峰飞行玄兽,甚至连浑身的毛都炸了起来,充满敌意地注视着自己!
他很清楚,那是准备战斗的姿态!
看着眼前这一幕,他更加清楚,这个群体,自己这一生再也回不去了!
永远都回不去了!
鹏王一时间,脸如死灰,一步步地踉跄后退,魁梧的身体,在这一刻竟如风中飘零的败叶,彷徨而无助,凋零且衰败……银城方面的人终于来到近前。
当先一人正是寒烟瑶,她怀中抱着四个灵位!
自从她下了剑峰之后,就连夜制做出来了这四个灵位,并将之供奉了起来。今曰之战,无论君家是胜是败,她都会抱着这四个灵位出来!
若是君家不幸败了,她便要抱着灵位,与君无意共赴黄泉!
若是苍天有眼,君家最终胜了,这便是需要用萧家的鲜血祭奠的灵位!
祭奠那不屈的英魂!
胜败两条路,她却将这两条路生生地化作了一条!
“爹爹!娘亲!”寒烟梦一声惊喜地大叫,撒开脚丫子飞奔了过去。一路疾冲到了雪霜清的怀里,城主夫人雪霜清紧紧抱着久违的小女儿,喜极而泣。
“乖,我的小梦儿……娘亲的小心肝,娘可算是再见到你了……”雪霜清抱起女儿,细细的看着女儿那张清秀的小脸上,想要看看自己的女儿这段时间流浪在外,是不是黑了,是不是瘦了……是不是有委屈了……这几个月中,为了这个失踪的女儿,雪霜清早已经不知道试过多少次的柔肠寸断,如今女儿终于无恙归来,她自然要好好的看看,亲昵一番。
出乎她的意料,自己的这个小女儿竟是没瘦也没黑,反而多少有些丰满起来,雪白的小脸上,露出两抹健康的红晕,眼波流转之间,更多了一份原本没有的娇羞……娇羞?雪霜清心中一愣。
就在这时,寒烟梦仿佛献宝似地凑在母亲耳朵边上,悄悄的嘀咕道:“娘……你看,那个小子就是君莫邪,嘻嘻,这几个月我一直住在他家里,这家伙真是可恶,他明明是君三哥的侄子,应该叫我小阿姨的,却生生骗得我跟他打赌,还非得说我是他小老婆,真真是讨厌死了……”
雪霜清看着女儿长篇大论地说着,话语中虽似不满,惟眼眸中却尽是一片欢喜,还有些许不好意思,那份从心中洋溢出的满足感觉,却是丝毫也无遮掩的余地,不由得心中一沉,无力的叹了口气……君家……难道当真是一个无底洞吗?难道要将自己的两个女儿都陷了进去?而且这小子还是君无意的侄子……这可差了辈了……另一边,东方问心和君无意都已经被君莫邪用灵力救了过来,却是不住的垂泪,君三爷面色恢复冷漠,但那两行清泪,却是全无止息的迹象。
寒烟瑶慢慢地抱着灵位走过来,脸上只余一片悲戚,长在风雪中飘零着,嘴唇颤抖着,有心想要说什么,却最终什么也没有说出口来,她只是静静地望着处于极度伤心悲痛之中的东方问心,然后扑通一声跪了下去。
“大嫂……我对不起你……对不起你们……真正该死的…是我啊!我为什么还活了,那么不该死,不该受难的人都无辜牵连,我这个罪魁祸却还活生生地逍遥世间,我……我才是最该死的那个……”
东方问心叹了口气,强自忍住悲声,抹去了脸上的泪痕,哽咽着道:“妹妹……快起来……这怎么能怪得你?你何尝不是受害之人,你这些年……也受苦了……”
东方问心的声音分外颤抖,一句话刚完,突然两人就抱在一起,再度放声大哭起来。
良久,两人才在别人的劝解下分开,寒烟瑶被东方问心用力地拉了起来,两人并肩站在一起。君无意的目光自寒烟瑶现身以来,何曾离开过佳人的身影,此刻,两人的目光终于对在了一起。
但只是微微一触,却又有如惊悚一般的急移开,两人的眼中,瞬时都充满了泪。就只是那轻轻的一触,两人都感到了对方眼中那深沉的悲哀,还有深如海、重如山的难言愧疚!
瞬时,两个人的两颗心尽都如撕裂了一般的疼痛起来!
整整十年的劳燕分离,整整十年的刻骨相思,整整十年的春秋岁月,沧海几已化为桑田,会否物是人非?!这一对深爱的有情人终于再度见面,跨越了千难万险,经历了万千折磨,终于走到了这相聚的一刻!但彼此竟然不敢看对方的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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