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你们…”
貂蝉喃喃吟道。
随着关麟朝张仲景那朴素的宅院走近。
站在门前的貂蝉,脸色煞白,吓得花容失色,一时间…她茫然不知所措的看着关麟。
关麟也注意到了她。
只不过…
很明显,在看到貂蝉的一瞬间,关麟的心头产生了一抹悸动,这与“爱慕”无关,是一种…只要是男人,就会不自禁被吸引的悸动。
关麟感觉很意外。
照理说,一个三十岁以上的妇人,又是身着如此朴素到的不能再朴素的素色裙袍,长发盘起,甚至还裹着“村姑”才有的发带…
这等妆容,很难引起男人的注意。
但…偏偏,这妇人完美轮廓下的面颊,那一抹勾人的成熟韵味下,那淡淡的忧伤气息,还有那一双水吟吟的狭长、仿佛充斥着故事的美眸。
像是本能的、无时无刻的就会对男人释放出极大的诱惑,让人深陷其中无法自拔!
关麟的目光不着痕迹的移过她那修长优雅的玉颈…
却差点被那玉颈下深陷的风景给吸了进去。
很难想象,这把年纪,身姿犹如弱柳扶风一般,水蛇般的柳腰,便只是在那站着,诱惑…已是天成。
其实,不单单是关麟一个人被貂蝉吸引。
每一個部曲,在看到貂蝉的一瞬间,不由得齐刷刷的驻足、侧目、
那干涸的嗓子…仿佛呼之欲出的就要引出四个字——绝代芳华。
太美了…
仿佛正午的阳光之下,这妇人头发上、脸上、手上、衣上都是淡淡的阳光。
一百部曲一百双眼睛凝望着这妇人出神,每个人的心忽然都剧烈的跳动起来。
哪怕是遥遥远处的张飞,当看到这妇人的容颜,也有一种要沉醉在这绝世丽容光照之下的错觉。
可似乎,这种错觉…让张飞有一种莫名的熟悉感。
但具体是哪里熟悉,却又说不上来!
总而言之,这种成熟、韵味、妩媚、娇柔于一体的美,与寻常少女清新空灵的美截然不同。
有那么一瞬间,关麟都惊诧了。
他自诩,他的取向是正常的,且从未更改。
能让他心动的一定是美女,是年轻的美女,是年轻、且富有有趣灵魂的美女!
但,当随着与貂蝉越走越近,关麟心头下意识生出的就是一句话。
——年少不知少妇好,错把少女当作宝!
咳咳…
关麟猛咳一声,摇了摇头,这才从愣神中醒转了过来,
差点就陷进去了。
也难怪…
关麟琢磨着,这等风韵成熟、又国色天仙的妇人,简直把他见过的一切少女…包括张星彩,包括关银屏,统统都给比下去了,是秒杀!
简直——妖孽呀!
好在这个年纪的关麟,一门心思都扑在…如何帮老爹避免那“败走麦城”的故事。
在他的小命面前,对女人…自是没时间去热衷。
故而,他很快从沉沦中醒转,倒是身旁的一干部曲,尤自驻足…眼睛都直了。
“咳咳咳…”
关麟剧烈的咳嗽了一声。
如此,一干部曲才反应过来,大家努力的不把眼睛望向貂蝉,生怕…一个不小心,又沉沦了进去,耽误了四公子的大事儿。
“你便是张仲景的那个义女吧?听闻能著出《伤寒杂病论》,你也有不小的功劳。”
走到这简朴的张家院落的门前,关麟望向貂蝉。
“是…”貂蝉款款回了一句,却是抿了抿唇,压低声音道。“公子…义父如今的病症,真的不能会客,更不能为人医治,还望公子莫要…莫要为难义父他老人家。”
“我不看病,也不问诊,我只跟他说几句话,说完就走。”
关麟索性不再理睬貂蝉。
他的目的是告诉张仲景。
——这些书或许能治你的伤寒,你务必要亲自看,再痛苦也要看。
——仅此而已!
当即,关麟给左右使过眼色,就大踏步的进门。
部曲们则是将那放满书籍的大箱子,也一股脑的给抬了进去。
…
最外围的诸葛瑾与诸葛恪看到这一幕。
诸葛恪忍不住小声问父亲:“这关四公子…先是打人,又是硬闯,他…他究竟是无知者无畏,还是…还是真的有恃无恐啊?”
“嘘…”诸葛瑾一如既往的示意儿子不要说话。
其实,他也搞不懂,但他知道…这件事儿一定不会就此罢休。
——长沙境内,捞刀河岸,关公的儿子仗势欺人,欺压良善。
这股风,不用几天就能吹出去。
而稍加渲染,便能吹到荆州的每一片角落。
当然…
上一次出使江陵,诸葛瑾也是这么想的,将一股风推波助澜。
可最终,却被洪七公算计。
只是…这次总不至于是关公父子又联合起来,演的一出戏吧?
不会!
——一定不会!
诸葛瑾的眼眸坚决。
诸葛恪抬眼望向诸葛瑾,小声提醒道:“父亲多半在想,这对东吴…又是个机会吧?是个推波助澜的好机会。”
这…
诸葛瑾惊讶的望着这个即将失去的儿子。
他意识到,他这当父亲的想法,丝毫不能瞒过这个儿子。
诚然。
关公之子欺压良善,此事可大可小…
若是经由一番推波助澜,那关羽要么狠狠的惩罚这个儿子,要么…荆州一隅,他关羽威望尽失!、当然,无论是哪一条,对东吴都是有利。
前者,重重的惩罚这关麟,可以让吴侯出一口恶气。
毕竟,此前奇袭长沙受阻的原因已经查出来了,就是因为这关麟“胡编乱写”的答卷。
后者,东吴的战略…不可能放弃荆州。
关羽因为这个“逆子”,而于荆州威望尽失,这于东吴是大有裨益。
“你看出来了?”
诸葛瑾的话微微有些颤抖。
他知道,很快…这个最聪慧的儿子,就不再是他的儿子。
未来…这些话,他诸葛瑾再也听不到了。
甚至…或许未来,儿子会成为东吴破局的一大掣肘。
“父亲无需担心…”诸葛恪微微咬唇,“孩儿不会对外说的…至少,到江陵城之前,孩儿还是父亲的儿子!”
“不…”诸葛瑾直接否定了诸葛恪的想法,他展示出了豁达了一面,“当今天下,各为其主,吾儿既已做出选择,就不该朝秦暮楚,父亲固然该推波助澜,而吾儿…你却应该阻止这关麟…防止他继续错下去!”
这…
诸葛恪顿了一下,心头喃喃。
——真的要阻止么?
这个想法刚刚出现,诸葛恪豁然明朗。
——父亲说的对!
——作为二叔的儿子,从来到这长沙起,他已经回不去了,他的确…的确应该阻止关麟这逆子,不能让他继续的错下去!
这边厢…诸葛恪还在遐想连篇。
那边厢,关麟已经踏步而入。
只是…
貂蝉咬着牙,像是下定了决心,她…她绝不能让又一个亲人,在她面前,眼睁睁的被带走…然后,带入那万劫不复的深渊!
当即,貂蝉一下子就抱住了关麟的大腿,她整个人跪在地上。
“——公子,求你了,就当我…求你了,义父…义父受不得惊吓了!”
貂蝉的声音很克制…
哪怕已经跪下了,哪怕是抱住关麟的腿,哪怕言真意切,可她依旧不敢声音太大,似乎…生怕里屋躺在床榻上的义父…受到惊吓。
呼…
关麟倒是被貂蝉的举动深深的感动到了。
如此美艳,又如此有孝心的女子…纵是翻遍历史上,也不多见哪。
只不过…
——美妇人哪,你如何知道,你义父张仲景今年…命中有此一劫呢?
——或许我此举未必能救得了他,但…横竖你义父也是一死,我也只能放手一搏,死马当作活马医了!
当然,关麟其实可以选择告诉眼前的美妇人真相。
只不过,谁会信呢?
当世最有名的医书《伤寒杂病论》就是张仲景编撰的。
谁会相信…
你写的这些医书,就超过《伤寒杂病论》,能救了他呢?
关麟想甩开貂蝉,可貂蝉却紧紧的抱住关麟的大腿,越抱越紧…很难想象,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子,竟能让关麟一个男人根本无法挣脱。
关麟无奈,只能给左右使了个眼色,示意将这女人拉开。
“——踏踏”的脚步声,突然响彻在这院子里。
而这突然想起的脚步声,很明显让屋内的张仲景意识到了什么。
“——咳咳咳咳咳…”
“——咳咳咳…”
先是连续的咳声,外人听来,就宛若撕心裂肺一般的痛苦。
貂蝉仿似惊觉了什么,连忙起身,也顾不得再拽住关麟的大腿,就往屋里跑。
却是临近门时,深深的回眸…给关麟比出一个“嘘”的手势。
关麟压低脚步声,徐徐跟上,却没有进门,只站在门前。
“咳咳咳咳…”
张仲景的咳声再度响起。
总算是在貂蝉的一番照顾下,咳声止住。
貂蝉的声音款款而出:“义父…义父…这次怎生吐出了这么多血,义父是医者,难道忘了,这种时候该多休息,切忌操劳啊!”
就在这时,张仲景那沙哑的声音传出。
“咳咳…可是…可是有人来登门求医了?让…让他们进来吧,不…咳咳咳…咳咳咳…不可阻拦。”
“治…治病救人本就是我等医者的…的…咳咳…的分内之事,我既活着一天,就当…咳咳…就当再多治一人,多为这世间留下一人的希望。老祖宗有言,医者…万不能拒诊哪!”
哪怕是如此虚弱,哪怕是病入膏肓,可张仲景想到的还是病人。
他的一生都是如此…
他的老家在南阳,他的父亲是个读书人,在朝廷做官,他从小有机会接触到许多典籍,可唯独他看到,扁鹊望诊齐桓侯的故事,他才会心中悸动。
这也是他对医学产生浓厚兴趣的缘头。
兵祸绵延,疫病流行,因为伤寒症的肆虐,他的老家南阳,他的族人十室九空!
从那时起,他就致力于要行医济世。
要战胜这不治之症的伤寒。
灵帝朝时,他做长沙太守,他首开记录的在官府中开堂坐诊,将医者“坐堂”的风气延续千年。
为了彻底战胜那该死的“伤寒绝症”,他毅然辞官…
走访天下,整理了一个个方证的诊治方法。
终于几十年如一日,他编纂出的《伤寒杂病论》,一举为大汉克服了那肆虐的“伤寒难题”!
他的医理让人敬佩,他的医术与医德同样让人肃然起敬。
这便是所谓的——医者仁心。
在这点上,关麟虽也是想要救人,但这是“小爱”,张仲景本景所怀揣的才是真正的大爱!
而随着张仲景声音的落下。
貂蝉安慰道:“义父多虑了,不是病人,近来…义父那三位弟子医术大成,十里八乡…附近的病患早就治完了,哪里还有登门求医的?方才是…是隔壁李大娘与张二叔争吵,一把岁数了反倒是打起架来了,惹得邻居们聚集了起来,故而…喧嚣了一些。”
在貂蝉一番善意的谎言下。
张仲景的气息算是顺畅了不少。
“不是病患就好…就好!”
讲到这儿,张仲景像是脱力一般的再度躺下,他的口中,却是喃喃吟着:
——“望闻问切,因病施治。”
——“勤求古训,需怀济人之志。博采众方,不随趋势之徒!”
这一番话,就好像他朴素且高尚一生的缩影。
呼…
倒是门外的关麟长长的呼出口气。
他其实方才有想进去的冲动,可…感受到张仲景那颤若游丝的声音,他不由得迟疑了。
他真的担心,这一箱医书摆放在他面前,废寝忘食的研读,反倒是加重了他身子的衰败。
话说回来。
这等神医…看到这等后世精妙的医书?
又怎不会爱不释手?浑然忘了一切,忘了时间,也忘了自己的病情呢?
不能把这些医书,交给这般“有大爱”的人哪!
这一刻,关麟才意识到,他原本的计划,原本的想法,初衷虽好,但或许这份好心,最后会办了错事儿。
他不得不…更改他的计划了。
就在这时,貂蝉缓缓的走出门,俨然,她又服侍义父张仲景睡下了,她阖上了们,向关麟深深的行了一礼,牙齿咬着嘴唇,小声的、喃喃的道。
——“多谢公子了!”
呼…
关麟长吁一口气,旋即又看了貂蝉一眼。
他重重的点了点头。
一招手,示意部曲们跟他一道出去。
貂蝉追上关麟,又深深的轻吟了一句。
“多谢公子了…”
俨然,她的感激之情溢于言表。
哪曾想,关麟也压低声音,淡淡的笑着回道。
——“别忙着谢,待会儿你就知道,你谢的太早了!”
说罢,关麟就走出了这院子。
只留下貂蝉一人,她还不能理解,这位年轻公子的这句“谢的太早了”是什么意思?
…
“——出来了。”
无数人的目光关注着张仲景的那处旧宅。
关四公子出来了;
一干部曲出来了;
那硕大的箱子出来了…
其它的…什么也没有!
诸葛瑾“吧唧”着嘴巴,小声道:“难道最后是放弃了?”
诸葛恪摇了摇头,“这位关四公子如此大张旗鼓的跋扈、嚣张,丝毫不顾及律法,总不至于最后时刻悬崖勒马了吧?”
诸葛瑾眯着眼…不由得陷入了深深的明显,眼眸则密切的关注着关麟一行人。
反观张飞,他也是挠挠头。
他方才想进去的,却看到关麟朝他示意,让他守在门外。
可…守在门外归守在门外,咋关麟这小子没带出那张仲景啊?
难道…真是病入膏肓,没法带了?
张星彩已经跑到关麟的面前。
她的样子无比迫切。
“怎么样?”
“——不怎么样。”关麟无奈的一摊手,像是什么也没说,又像是什么都说了。
张飞一拍脑门,像是会意了,连忙提醒闺女:“云旗的意思,就是这张仲景,带不到蜀中了呗!”
啊…
张星彩惊出一声。
关麟则呵呵了。
——何止是带不去蜀中,怕是活着出这门都费劲!
这时,那貂蝉已经快步跟出,站在门前…见到关麟一行谈话,她哪里敢上前一步?
关麟回望了她一眼,旋即吩咐一干部曲道:“带着东西,走了!”
“——就这就回去啊?那不白跑了?”张飞有一种日了狗的感觉…
云旗小子不是说…写的这些玩意,能救么?
可这来都来了,现在的情况…好像是,完犊子了呀。
张仲景没了呀,如此…那法正不也没了,这…这…这彻彻底底的完犊子了呀!
“就没有其它的方法么?”张星彩连忙问。
“有倒是有。”
关麟只顾着往前走…
“什么方法?”张星彩好奇极了。
而这时,一行人已经走到了村口…
张仲景的那三个弟子王叔和、杜度、韦汛,依旧被部曲给控制着,无数人好奇的往关麟这边望来,像是无比关注着事态的发展。
倒是杜度、韦汛尤自愤愤然,“你…你究竟把师傅怎么样了?”
“关麟,若…若师傅有个闪失,我…我韦汛就是变成鬼也不放过你!”
一人一句…
依旧是嘴巴不干不净的。
反倒是关麟,他驻足于此,饶有兴致的站在他俩人的面前。
过了片刻,方才沉吟了一句:“还没骂够啊?”
部曲们用力的压下两人的腿,让两人呈现出一副跪在关麟面前的样子。
“你害了师傅,那…那就是丧尽天良!”
“师傅…师傅…我…我绝不会放过你!”
声嘶力竭、歇斯底里。
在关麟的记忆里,上一个这么骂他的还是那“蜀汉第一喷子”李藐!
“咳咳…”
关麟轻咳一声,笑吟吟的道:“不放过我?呵呵…”
“正好,跟本公子回去,本公子且看看,你们如何不放过我?”
言及此处…
关麟一声吆喝。
“——带走!”
而随着这一番话,围观众人倒吸一口凉气…
谁都能预感到,经过今日的事儿,这位关四公子决计不会轻易的放过他俩。
“关公子…关公子…”王叔和挣脱了部曲的控制,连忙又跪在关麟的面前。“求…求关公子大人有大量,饶过…饶过我这两个师弟啊!”
其实,这个张仲景的大弟子王叔和,给关麟留下的印象还不错。
尽管还很年轻,但…胜在成熟稳重。
是个能做大事儿的人。
“王公子啊?”关麟又一次弯下腰,与王叔和的目光齐平,“我这人,有个毛病,人不犯我,我不犯人,可人若凡我三分,我一定让他吃不了兜着走!”
“呵呵…抱歉了,你这两位师弟,得陪本公子走一趟了…”
说着话,关麟一挥手。
“还不带走?”
当即就有部曲将两人绑起。
两人还在挣扎。
杜度撕心裂肺的大喊:“关麟…你…你就不怕诸葛先生在荆州定下的律法么?”
关麟的表情没有一丝一毫的波澜,只是吩咐道:“跟我说律法?好,那就把他们俩关押在长沙郡的牢狱内,官府中人问起来,就说是我关麟关的!”
“待得狠狠的‘严刑拷打’过后,再问问他们,本公子究竟怕不怕这些律法?”
关麟这一番话,言辞冷冽…
简直就是八个字——我本逆子,无限嚣张!
而这句话中,关麟刻意的加重了那“严刑拷打”四个字…
俨然,别有深意!
此刻的王叔和连续的磕头,宛若脑袋都不是自己的了。
“求公子放过他们…放过他们!”
关麟用手扶住王叔和的脑袋,他轻轻的留下一句。
——“王先生别磕了,我只针对事儿,不针对人,你呀,还是回去照顾下那师傅吧?当然,本公子放下句话,若你师傅死了,那你这两个师弟,就去官府收尸吧!”
说到这儿…
关麟留给了王叔和一个“人畜无害”的笑容。
旋即,他迈着六亲不认的步伐,扬长而去。
而待得关麟走远…待得那些嚣张、跋扈的部曲走远。
此间众人心头的怒火,再也压制不住。
一片怒斥、一片哗然!
有脾气火爆的咆哮着:“欺人太甚…简直欺人太甚!”
更有人提议,“报官,报官…”
就在这时,诸葛瑾意味深长的小声提醒道:“这位可是关公的儿子?这荆州是关公治下,报官有用么?”
这一句话,意味深长,却又…推波助澜!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