襄王爷的诸多安排自然是早就定下的,可杜威不是,他接到禀报,可以带二百兵士,也可以带五百兵士,这些全凭脑子一热,万一……秦无病不敢想下去,只觉得襄王爷的性子太过喜欢冒险,再想到林淮说过先帝临终前留下两份遗诏,搞不好就得内乱,秦无病脑中又闪过襄王爷说过他的那个小皇妹太过调皮,他顿时明白,皇上这一大家人应该是骨子里都充满了冒险精神,遗传!
杜威很快便被绑成了粽子,跟杨蒙恩一个姿势躺在院中角落。
襄王爷却迟迟没有起身,直到天色大亮,德喜先打开房门,说:“主子说,既到了梧州城外,断没有不进去看看的道理,你们用些点心,咱们就出发!”
秦无病坐在院中的椅子上动都没动。
两龙一虎带人收拾了院里院外后,天没亮便带着一干人等走了。
杜威和杨蒙恩是要押解回京的,内院中那些小姑娘是人证,也要跟着回京,就连户部尚书的那位家奴也被一同带走了,这样一来,院子里又剩下他们几个了,而二龙不在,哪来的点心能用?
很快,襄王爷便从屋中走了出来,即便有点心,也没有吃点心的时间。
一行人走出庄子,牵出马匹骡子,直奔梧州城。
王大屁等一行人走了很久才勉强站起身,带着一裤兜的屎尿颤颤巍巍的朝自家挪去……
……
梧州城外十里长亭,梧州府尹宋浩青带着一众官员战战兢兢的等在那。
秦无病远远的便看到了乌央乌央一堆人在前方,他催马到襄王爷身侧问:“王爷进梧州城不打算微服了?”
“也不能走到哪杀到哪,吓唬一下,能让他们有所收敛便好,杨家庄还等着他们派人去收拾残局,这个梧州府尹,是个胆小的。”襄王爷骑在骡子上,说话间透着那么一股子慈祥。
“既是如此,王爷何必还要进梧州城?”
“进梧州城是为了见见老朋友,无其它。”
“河道银子被盗案不着急查吗?”
“那是你急的事,与我有何想干?”
“王爷!这话有欠公允吧?王爷不到金陵,我如何到得了?我不到金陵如何查案?这般耽搁下去,还如何查找证据?人家有大把时间制造假象,销毁证据……”
“急什么!你以为你去的早便能找到什么?他们提前谋划妥当,不然怎敢下手?他们一步步算着,算着我发现银子丢了会如何做,我偏不!”
秦无病看着倔强的小老头得意的样子,还是忍不住点了点头,这是心理战!越是不查,那些人越慌,越慌,便有机会露出破绽!
“对了,忘了跟你说,你父亲与叔父如今已在回静海的路上,当地官员派人一路护送,用不了几日便可到家,你也可以安心了。”
秦无病这几日不知有多担心,几次想问又张不开嘴,他甚至想着到了梧州便让小福和小尔回家看看,不论什么情况,也有人给他报个信儿。
眼下听了襄王爷的话,他哪能不激动,止不住连声的道谢。
“谢我作甚?我可没要他们做什么,对了,之前那个钱家,就是差点跟你定亲的那个钱家,消息倒是灵通,如今又去找你母亲,想重提亲事。”
秦无病没说话。
眼见已到十里长亭,襄王爷便也没再说什么。
众人纷纷下马,宋浩青带着一众官员上前跪地磕头,连呼‘王爷辛苦!’
郭义之前可一直竖着耳朵听着来着,瞧准了时机将秦无病拽倒一边问:“可是钱家回心转意了?”
秦无病说:“应该是!”
“那还等什么?速速定亲!”
“惹怒了王爷,你帮我兜着?”
“用用脑子!自古亲事哪有自己做主的?还不是家中长辈拿主意,你离得远,什么都不知情,等知道的时候,亲事已然是定了,王爷又能奈何?就算有些恼怒,哄一哄也就过去了。”
秦无病认真的思考着。
“你还犹豫啥?那钱家虽说有些势利,但他家是嫁女儿,你家才是娶媳妇儿,等嫁过来,你管她家人品如何?只管好自家媳妇儿,至少有错你能说得!大长公主……你说一个试试!”
秦无病狠狠点头。
“实话跟你说,我与你二哥昨晚就商议好了,进了梧州城,便派人去找钱家说项,先把亲事定下,也好让王爷死心!”
“大哥对我实在是没的说!”秦无病抱拳感动的说。
“自家兄弟不说那没用的,这事儿要抓紧!你身边那几个是不能离身的,进了城,我和你二哥想办法派人给你母亲送消息……”
二人这边低声商议着,那边襄王爷已经上了宋浩青准备的轿辇,众人浩浩荡荡的朝城门而去,二人赶紧停了交谈,追了上去。
……
宋浩青临时让一位富商腾出院落作为襄王爷暂住之所,但襄王爷坚持住在驿馆,宋浩青没办法,只好将襄王爷送至驿馆,又将已经安排好的筵席送至驿馆,因驿馆一楼地方不大,勉强摆下五桌席面。
襄王爷换洗之后再出来,席面已经安排好了,襄王爷背着手看了看,不禁皱起了眉头。
这时,林淮,秦无病他们也出了客房。
秦无病一看着实吓了一跳,只见桌上干鲜果品水陆珍馐一桌桌小山似的摆了老高。
“这一桌没有十五两银子,断然办不下来。”襄王爷边说边走了过去。
“席面是城中富商张罗置办的,他们知道王爷到了梧州,都觉得脸上有光。”宋浩青讨好的说着,看着襄王爷坐在了上首,他这才小心翼翼的坐在椅子边上,其他一众官员也纷纷落座。
秦无病,林淮,郭义他们是没资格坐下用饭的,三人站在襄王爷身后,德喜一人伺候在侧,福尔摩斯压根连客房都没出。
“我刚出京城,路过子清河的时候,惊扰了当地的县太爷,去年冬,子清河附近也受了雪灾,县太爷连夜送了只烤全羊过来,我让人打听了一下,那一只烤全羊便需要一百多两银子,比往年贵了一倍不止。”
“我问那县太爷,县城外边有多少吃不饱饭的灾民?他答不上来,我又问:这一只烤全羊若是换做米粥可供灾民度过几日?他还是答不上来,我便又问:这只烤全羊若是帮受灾之户修整房舍,能修几户?他依旧答不上来,我便把他的头砍了!”
宋浩青本来屁股就只坐了一点椅子边,听完襄王爷的话,身上一颤,便直接出溜到桌子底下了,带动着桌上的碟子碗噼里啪啦的摔到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