理论上讲,王承柱这种身体睡眠中,意识自成一体的状态,如同精神体出躯壳。但又不完全出躯壳,因为我们的游戏系统凌驾于这个亮剑世界之上,可以用一些取巧手法强制身体清醒。
这样入睡的王承柱,有了一个独特的副作用技能——不被吵醒的高质量睡眠。即声音、光源等无接触身体的干扰,不会让他被吵醒。当然,被推醒的时候,系统视界会有提示的。
王承柱的意识来到系统视界,注意力和虚拟现实手套出现了。跟白天清醒时的现实增强视界、鼠标键盘等实现不同,虚拟现实状态下不会疲劳这特点深受王承柱喜爱。
他迫不及待地打开游戏进入角色,开始了获得装备的旅程。纵然有不少活动阶段疲劳值补充剂,王承柱依然赶在零点之前清空了今天可用的疲劳值和补充剂。
整理收货时,因为这座无限格子的仓库,枪炮师角色来者不拒地收集起各种各样的功能型道具和装备。对于王承柱来说,随机获得书籍是自己在没有获得回家能力前,最主要打发时间的消遣方式。
即便将来可以“在星期天回家”,带些土特产做两界练摊人。这些书籍也可以在抹去时代烙印后,交给亮剑世界的友人,用于学习或留赠纪念。
这些功能奇特的装备,在游戏中和亮剑世界里对自己生效,也是不错的补益。比如二百秒复活一次、音乐光环开启群体治疗效果、选择做孤胆英雄或是集体一员等,各有各的用途。
比如现在,枪炮师角色左穿天堂舞姬,右戴破晓曦光和世间真理,手握无人生还,俨然一副白面执政官模样。
王承柱坐在楼梯上看书,坐在楼梯上的原因很简单,这间树屋旅馆没有座椅。说来可笑,这样一间功能较为齐全的安全屋,竟连一张矮凳都没有放置。
无奈只得坐在树屋书架前的地板上,两条仿佛存在的腿搭在楼梯上,看着今天随机合成出的几本书。翻了翻几本工具辞书,感觉这种双语对照书籍甚是无趣。
合上《入声字诠》放在左边,从身后摸奖般取到面前一本纪实文学《非常轨迹》②,入迷地起来。
这一读便是整个后半夜,不知疲倦的或写作是消磨时间的最好途径。伴随悠扬的木琴音乐响起,王承柱订闹铃的时间一晃而过。
正从插画战斗路线图上感受行军与硝烟的注意力被闹钟扰乱,王承柱意识到新一天到来。忙不迭地收拾了一下堆在身旁的书籍,这树屋书架有奇妙的拓展格槽,摆上去多少书本也不显得拥挤。
把已经分好类的书籍摆在对应的位置,剩下的计划在午睡或晚上继续整理。做完这一切,王承柱退出游戏,双目无神的看着视界面板,等待着身体睡醒或被临铺战友无意碰醒。
看着左侧与我相关条目下的可开启游戏,王承柱突然呼出聊天窗口,问了系统一个问题:“在清醒时,可以使用游戏内物品具现化,请问可以刷疲劳或看书吗?”
系统报幕面板刷新出一行记录,王承柱没来得及细看,身体就睡醒了。视界突然亮了起来,王承柱感觉到自己躺在被窝里,新的一天开始了。
1940年3月7日,农历正月廿九。
王承柱睁开眼,看到视界右下角显示着时间06:05。宿舍里回荡着“嗬嗬……咻……”的呼噜声,这种环境下王承柱做不到继续赖在被窝里。
起身下床蹬上鞋,拿过床铺左手边的衣裤,挑开布帘凑着微光去院子里穿衣服。
东南偏东的浅蓝色天空泛起些许白霞,两座山梁间映照出红光。
院子里吹着初春的风,披着上衣的王承柱,坐在木墩边沿翻找外裤前绳结。哆哆嗦嗦地穿戴好沾有被窝余温的衣裤,王承柱转身回房间拿洗漱用品。
勤务连的开水房夜里并不熄火,被封起来闷烧的煤块灶上架着陶瓮。这间开水房附近并不住人,因此不需要担心战士煤气中毒。
王承柱进开水房,揭开陶瓮上的木板,舀了两瓢热水在木盆里,转身就出去了。昨晚来接热水擦洗的时候,看灶添煤的战士跟他说起过。夜间可以来这里盛热水,但不可以逗留,谨防烟毒。
蹲在树下,王承柱就着寒风洗漱完,污水倒在树坑土圩里。回到房间,那位拉鼾战士动静依旧,其他八位穿衣的穿衣、叠被的叠被。看到王承柱倒提着木盆进屋,一个眼尖腿脚快的战士急走几步,接过木盆,拿起茶缸牙刷便往外走。
王承柱对此等情景,唯有咧嘴一笑,脱鞋上床整理内务。
清晨起床到炊事员打开食堂门分发早饭,大约有一个多钟头时间,给战士们轮流洗漱用。行动快的战士整理完内务后,会自觉地拿起水缸旁的木桶和扁担,去村里两口井边挑水。
警卫勤务连的战士不打仗时,除了夜间轮流站岗巡哨,做的最多的是机关后勤服务工作。
王承柱没有凑热闹去挑水,因为扁担和水桶早已被捷足先登了。他绕着团部机关这半边村落跑了两圈,半小时后快步走回宿舍。王承柱看到食堂门前排起了三四十人的长队,赶忙回来招呼同班战友去吃早饭。
吃完早饭的战士三三两两离开食堂,王承柱跟同宿舍战士走在一起。虽然继承了身体原主人的记忆,但是双份经历容易发生幻觉,和不合时宜的下意识举动。周围的战士有不少跟王承柱一起扛枪,逐渐改变言谈举止有助于自己安全的活在这里。
王承柱已经吃过一次亏,因此变得小心谨慎起来。回到宿舍,看看时间07:50,拿起白茶缸去开水房舀些热水漱漱口,顺便喝点儿热水化食。
端着热水走回宿舍时,看到战友们整齐地往外走。虽然不知道原因,但是本着不做那个“混进广场舞里的贼”原则,放下茶缸跟在蓝灰色军装队伍后面离开了营房区。
王承柱混在队伍里,步行大约五分钟,来到村庄一处晒场。晒场是农村里常见的土地平整空地,用来堆放秸秆柴垛、晾晒谷物。王承柱心说,这是出早操吗?怎么连根包着布头的木棍都没有看见。
到场的战士三五成群聚在一起,直到一声哨响。战士们仿佛听到上课铃声的学生一般,快速在晒场上跑动。在自己的班排长引导下,成排成列、整整齐齐的站成四个方阵。
站在队伍前方的战士,不断喊出“稍息、立正,向左看齐、向前看,报数”等口令,行列整齐的战士跟随口令做出对应调整。原本整齐的队伍,在王承柱眼中,站的更直更有整体感了。
喊口令的战士在一声“立正”口令下达后,向左转,双手握拳提至武装带跑步走。来到站在队伍右前方的两名战士身前,抬起右手行军礼,口中大声喊道:“报告团长、政委,团部机关集合完毕。应到455人,实到423人,31人轮岗巡哨,1人公事外出。请指示!”
被喊作团长政委的两人回礼,不知道说了些什么,那位报告的战士跑步走到队伍左边排头站定,转过身看向前方。
团长政委走到队伍前方中部,依稀听出是政委在喊话:“稍息、立正,请稍息。同志们,抵抗侵略不是一朝一夕可以完成的事业,赶走侵略者以后,我们还要建设根据地、建设我们的斗争果实。
“平时多流汗,战时少流血。这是在讲战斗技能的学习,新一团的战士们战场杀敌,个顶个都不含糊。
“但是,仗早晚有打完的一天。不少同志家里分了地,也有不少同志是印刷工人。回家种地是出路,进厂做活也是出路。
“有一条需要各位同志牢记,不论做什么,识字看书是谁也夺不走的本事。我们的国家,斗大字不识一箩筐的文盲占了绝大多数,路边代写书信也是一份工作。
“同志们,要多学习,识字看书。举枪毙敌命,提笔写家信。赶走侵略者,建设新家园。”
站在政委身旁的团长带头鼓掌,战士们有样学样跟着鼓掌,一时间晒场上掌声雷动。
政委跟着拍了拍手,团长放下双手,掌声渐息。政委继续喊道:“立正,全体都有,请机关干部及直属各连自行组织,按阶段分组学习。解散!”
政工科几名文书从队伍中走出,举起准备好的木牌,站在晒场边做二次分队。
王承柱眼睛扫在木牌上,仿佛选课的学生在挑老师。“且介亭杂文”、“南腔北调集”、“华盖集续编”、“坟”,王承柱心说我这是掉进鲁迅窝里了,怎么全是杂文书编。
好容易看到最右边一张木牌上写着“工农兵三字经”,王承柱打定主意去这队。鲁迅文学读后感在二十一世纪二十年代如过江之鲫,但这什么三字经却鲜少有人提及。趁此学习机会,感受一下不一样的启蒙文学,王承柱觉得自己选对了。
等到分组选课完成,政工文书带着各自队伍的战士,去到小院落或晒场一角组织学习。
文书站在一处小院门前台阶上,把课文内容用炭条抄写一副拼起来的木板上,并开口领读。
王承柱跟着文书一句一句的念了起来:“天地间,人最灵。创造者,工农兵。男和女,都是人。
“一不平,大家鸣。工人们,劳不停。苦工做,晨到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