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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章连建文帝的嘴都没撬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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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皇后不知建文帝这话是什么意思,斟酌着回道:“皇上也知道,臣妾向来将平阳侯夫人看做嫡亲妹妹,如今妹妹为不孝子伤心至此,臣妾这心里……”

    说着,她拭了拭眼角:“臣妾心里实在难受得紧,这平阳侯世子尚未袭爵就敢胡作非为至此,若一旦被他袭爵继承侯府,妹妹的日子……只怕不是艰难可形容,旁人养子成人只管含饴弄孙享天伦之乐,可臣妾的妹妹却要被儿子记恨当初,艰难度日,身边连个知心人都没有,说句私心话,臣妾是希望废世子另封的,不为旁的,只为妹妹安度晚年,不必再被不孝子拿捏为难。”

    皇后没有再提什么朝堂百姓、有损君威的话,只是一切从赵瑾考量。

    建文帝也知道她时常惦记着这个妹妹,是人就不能免除七情六欲,皇后再贤德也会有自己的私心。

    所以她只当是寻常夫妻私话,向建文帝坦白真实想法,反而更显露了几分亲近之意。

    这度把握得刚刚好。

    果然,建文帝眉眼舒展了不少,拍了拍她的手:“你是个好的。”

    皇后笑了笑,没有接话。

    建文帝顿了顿,像是叹了一口气:“这平阳侯夫人若能有你一般聪慧通透,也不会有今日左右两难。”

    不过是个贪慕虚荣的平民女子,私下解决了也就是了,叫她上台面都抬举了她,何至于闹到这般田地。

    听懂他的言下之意,皇后眼中笑意淡了一瞬,裴承志对那女子正是新鲜情浓之时,若强行除了那女子,只恐母子反目,届时不知还要生出什么事端。

    皇帝算盘打得倒是响。

    不过她并未反驳,而是顺着建文帝的话说道:“臣妾这个妹妹,最是个没心眼的,又容易轻信于人,若她能聪明些,臣妾何至于为她这样操着心?”

    皇后轻叹了口气。

    建文帝摇了摇头,心里莫名有些同情平阳侯。

    媳妇儿缺心眼,长子是个不孝逆子,下头几个孩子也不像是能立得起来的,不知他活着时该有多糟心。

    皇后看了他一眼,轻轻叹道:“皇上怜惜平阳侯世子没了父亲,可平阳侯夫人又何尝不可怜?她刚没了夫君,伤心之下险些去了半条命,后头长子又频频忤逆不孝,下头几个孩子也未长成……臣妾说句不敬的话,平阳侯世子未必念着皇上宽仁之恩,可平阳侯夫人却是实实在在的可怜人。”

    她这话就差明说裴承志狼心狗肺不记好,建文帝假宽容却阴差阳错造成赵瑾的悲剧了。

    这话也不算错,毕竟连生养自己的父母都能视若无物,更遑论建文帝了。

    不过建文帝闻言却眉头都没皱一下,显然他在乎的也不是区区裴承志的感恩。

    皇后早知皇帝冷心冷肺的德性,见他无动于衷也不恼,继续说道:“皇上念着平阳侯的功勋和忠心,不妨从他的角度想想,哪个父亲遇见这么个不孝子还能一心再为儿子考虑,还叫他沾光自己拿命拼来的庇荫?”

    闻言,建文帝下意识代入了自己,瞬间脸色隐有薄怒。

    若自己驾崩,哪个逆子敢这么给他身后事难看,叫他成满京笑柄,他定要从陵墓里爬出来亲手掐死这个逆子!挫骨扬灰!!

    还沾自己的光,逆子配么!

    见建文帝脸色变了,皇后也满意了。

    刀子不割在自己身上,永远都不知道痛。

    只是叫建文帝设身处地的站在别人立场想想,他就受不了了,更别说平阳侯了。

    还彰显什么君恩宽容,要是人平阳侯知道你这么干,怕不是要托个百八十回梦来好好“谢谢你”!

    无奈建文帝脸色只是难看一瞬,转眼又恢复自然。

    饶是皇后早知道皇帝难搞,也不由在心里暗骂一句油盐不进。

    建文帝不是个多话的性子,皇后也猜不透他心里的真实想法,只能最后说了一句:“依臣妾看,皇上却是有些偏心了。”

    建文帝面色终于有了些变化:“此话何解?”

    “平阳侯至亲之人不止一个裴承志,皇上却只护着后者,可平阳侯举案齐眉十七年的妻子、他多有喜爱的双胞胎儿子、疼宠多年的幼女,却都因一个裴承志,饱受流言针对,恶意环绕,长此以往,只怕平阳侯府再无生机活力。”

    皇后这话自然不是为了唤醒建文帝残存不多的良心,而是提醒他这京城多的是聪明人,如她一般看的清明的人绝对不在少数。

    甚至朝堂之上,有的是眼明心亮的人。

    平阳侯刚为国战死,皇帝饱含砒霜的恩泽就接连而下。

    平阳侯府作为众人眼中的“孤儿寡母”,绝对处于弱势地位,可皇帝竟连这样的存在都不肯放过,会寒了谁的心,不言而喻。

    见建文帝终于面露深思,皇后心里叹了口气。

    妹妹啊,姐姐只能帮你到这一步了。

    建文帝并未沉默多长时间,只说了一句:“朕会考虑。”便起身离开了。

    皇后行礼恭送,起身时也松了一口气。

    饶是同皇帝夫妻快二十年,她在他面前也从未放松过,这点子敬重与情分,也不过是看在她识趣懂分寸的份上。

    她坐回了软塌,从秀给她轻捏着肩:“娘娘,外头的流言……咱们还要不要拦着那些人推波助澜?”

    “不必。”皇后闭上眼睛。

    “您是说,皇上愿意松口废世子?”从秀惊讶道。

    皇后摇了摇头,她也猜不透建文帝最后留下的那句话是什么意思,只是:“无论废不废世子,裴承志的名声都不能清白。”

    须臾间,从秀也明白过来她的意思。

    若废世子,裴承志如何自然不必她们再担心。

    若不废,依这些天发生之事,只怕裴承志心里早便对平阳侯夫人有了怨恨,所以裴承志处境越艰难,反而更有利。

    “奴婢明白了。”

    *

    赵瑾回到府里,总算卸下防备,脸色也变得难看了些。

    原以为事情发展到现在这个地步,裴承志堪称人人唾骂,更有半数朝臣参奏,请废世子,再有她这个平阳侯夫人亲口恳请,建文帝迫于压力,总该松口了。

    谁想今日她费尽心力的一场演戏陈情,还有皇后帮着说话,却连建文帝的嘴都没撬松。

    是她想的太简单,也低估了建文帝。

    “夫人,您脸色不大好,可是今儿出门受凉了?”惜春蹙眉看着她。

    今日赵瑾只带了惜夏出门,她只当是惜夏没伺候好。

    赵瑾面色微缓:“我没事。”

    皱眉喝下惜冬快速熬好的姜汤,她问道:“世子今日如何?”

    “世子早上只换了纱布和药,早膳依旧没有动过的痕迹。”

    原以为只是无谓的闹腾,这回是要将绝食进行到底了?

    赵瑾缓缓起身:“去落枫院瞧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