狄窈被接进总督府那日,子桑怀玉激动不已地赶去认亲,可他见到狄窈面容时,笑容便僵了几分,站在原地攥着袖袍,愣怔了小半刻。
余晔同狄窈介绍“这便是你的生父”时,狄窈怯生生地喊了一句:“父、父亲……”
子桑怀玉微微颔首,算是应了,却不再说话,明显应得有些勉强。
内里情况,苏南枝也不大清楚,子桑怀玉对狄窈的态度,是所有人都没想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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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苑书房。
一摞摞的画纸,堆积在案牍上,堆满了放不下了,便堆在地上,随处可见散落的画纸。
而画纸上,画着的正是子桑怀玉的女儿,当年的女婴。
子桑怀玉不断地摸骨推相,根据女婴面容以及狄琼、和他的脸,来推测女儿二十年后的长相。
他推演了上百次,都发现,推演后画出来的面容,与现在这个狄窈毫不相似。
可根据线索来说,狄窈确实是当年紫娟河内的竹篮女婴,也确实是被那对年轻夫妻收养的,那么问题来了,二十岁出头的狄窈面容,为什么与他推演出来的全然不相似。
不太对……
是哪里出错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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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南枝回到主院时,萧沉韫正在书房写密信,要将最新的作战计划下发给军队各级。
“咯吱——”
“回来了?”萧沉韫挑眉。
苏南枝关上书房门,嗯了一声,抚着孕肚走了过去:“大战拟定的日期,是何时?”
“三日后。”萧沉韫写完最后一笔后,放下密信,将她抱在怀中,朝临近的软塌走去,将她放在了自己的大腿上。
“成王败寇,在此一举。”萧沉韫为她整理腰后的长发,不经意间问道:“倘若本王,败了怎么办……”
苏南枝环住他的脖子,一双水眸深情款款地看向他:“那我,陪你一起败。”
似是没想到苏南枝会说出这样的回答,萧沉韫微愣之后,微垂眼皮:“从前本王是不怕败的,可是现在……”
“现在怎么了?”
“现在有了你,有了孩子,本王……不敢败。一败一无所有,还会连累你们母子。”萧沉韫揉了揉苏南枝的头,微勾唇角,“放心,不打无准备之仗,本王心中有胜算。”
“好。”苏南枝点头,依偎在他怀中,听着他强有力的心跳声,笑着道:“我在家等你。”
萧沉韫吻了她的额角,随后扶着她躺下,夫妻二人相拥而眠。
……
两日后,大战前一天的夜晚。
萧沉韫整装待发,坐在高头大马上,苏南枝站在总督府院门前的台阶上,秀眉微微蹙起,可唇角却噙着笑,尽可能地让自己开心些,满眼温情道:“王爷,妻在家中,待你凯、旋、归、来。
萧沉韫勒紧缰绳,马蹄在原地踏着,他的目光越过重重夜色,在浅银色的月影里,旖旎又满是爱意,看着她深深地凝视她,郑重点头:“好!”
萧瑜在十步之外,看着二人你来我往的目光,险些攥断了缰绳,洛城见状不妙,立刻转移话题道:
“殿下,点兵已结束,可拔营启程。这是点兵册子。”
萧瑜翻看了下点名册子,终于不再攥缰绳,洛城这才放心了些。
大军从发渊城郊外拔营启程。
浩浩荡荡的大军,犹如一条蜿蜒而看不见尾部的巨龙,行走在山脉峡谷之间,徐徐朝着作战地点跟进。
距离峡谷五十里地时,有一士兵疾跑而来:“报!加急密报!!”
萧沉韫停下骏马。
“报!启禀摄政王!方才城外有个小乞丐,说是帮人送一张纸条带给您。”
这张纸条叠的很是工整,叠成四四方方的小方块,纸角有特殊折痕,萧沉韫展开后,看到上面的字迹,先是眸眼锐利一眯,随后看到纸上内容,身躯更是猛然一震,抬起手臂示意队伍停下。
余晔猛地一个勒住缰绳,问道:“王爷,怎么了?可是有事?若现在停下的话,怕是会耽误行军进程。”
萧沉韫没说话,将纸条递了过去。
余晔看后,神色一震,表情猛然变化。
纸上写着:作战计划已泄密,苏正是内鬼。
余晔吹然火折子,将纸条烧成灰烬,随风扔掉,沉默了一瞬,问道:“王爷,此纸条的可信程度,有几分?此事是真是假尚未可知,若此时更改作战计划——”
“这是,苏南澈的字迹。从前他任职大理寺卿时,每一份重大案件的卷宗都由他亲自书写,再由本王复审,所以本王熟悉他的字迹,不会有错。”
“有没有可能是他人伪造?”余晔紧锁眉头。
“会仿造字迹,也不可能仿造习惯。”萧沉韫记得,苏南澈最爱将所有书本卷宗收拾的整整齐齐,也喜欢将信纸叠成方正的方块模样,叠完之后再在角落折上一个特殊痕迹,以表示纸条无人展开。
“将那小乞丐带来,本王要亲自问话。”
孱弱的小乞丐拖着半瘸的腿走来。
余晔扔了一个鸡腿在地上。
那小乞丐直接扑过去,抓起沾着泥土的鸡腿,大口大口撕咬。
“看来真是个乞丐。”余晔道,“小乞丐,我们有话要问你,若有半句虚言,小心军法伺候,若老实交代,必少不了你的吃穿。”
小乞丐听后忙点头:“军爷尽管问,若有我知晓,必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你这信纸,是何人给你的?可是一个白白净净有书卷气的男子?约莫二十三四岁。”萧沉韫想帮苏南枝探听出苏南澈的下落。
小乞丐却摇了摇头,紧皱眉头,带了些同情的语气说道:“那人确实约莫二十三四的模样,手背和脖子肤色倒是白白净净的,也挺清瘦的,有那么几分书卷气,但脸上全是纵横交错的刀疤,看起来吓人的很,平添了许多煞气。”
“刀疤?”
“嗯!全是大大小小的刀疤,也不知道他受了什么折磨,可他骨相生的不错,若不毁容,想必是个模样不错的公子哥吧。但面容毁成那样,犹如地狱恶煞,根本看不出他原来的模样。”
余晔扔了两锭金元宝给小乞丐:“走吧。
待小乞丐离开之后,萧沉韫神色有些低沉。
刀疤?毁容?送信之人,会是消失已久的苏南澈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