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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四十六章 雅正端方变离经叛道

    初冬的渊城有些冷,天空布满阴翳,乌云低的快要压在头顶上。

    “冬天来了,不知道这场战事何时才能结束……”苏南枝垂眸,牵紧萧沉韫的手,踩在鹅卵石铺就的道路上,冷然一笑,“先下手为强,后下手遭殃。宋晨云归来复仇,王爷可有打算?”

    “本王心中已有一计。”萧沉韫凑过去,同苏南枝耳语道:“……”

    苏南枝了然于心,还是有些担忧:“若计谋不成……”

    “不可能不成。”萧沉韫挑眉,揉了揉她的脑袋,眼中浮过计谋深思。

    此时,屋内传来说话的声音。

    “小丫头,你给我的这张图腾,我没有破解之法。”是前几日也回了渊城的子桑怀玉。

    子桑怀玉手中拿着一张画,画上正是萧子珊肩胛骨处的曼陀罗图腾,苏南枝不解这图腾之意,便画好后请教子桑怀玉。

    子桑怀玉留在渊城还有些事情没做完,也回来了渊城,他将那曼陀罗图腾递给苏南枝,蹙眉问道:“不过我想问一句,这图腾,你是在何处发现的?”

    “能不能破解已经不重要了,中蛊受控制之人,已经……死了。”苏南枝垂眸,遮住眼中情绪。

    先前萧子珊受宋晨云操控牵制,苏南枝私底下就已经在找子桑怀玉破解了,子桑怀玉思索了许久都未果,他说道:

    “这是西戎皇室一种秘术,失传了近四十多年,用子母蛊和傀儡术操控被下蛊之人。所有被下蛊之人的后背肩胛骨,都会被种上一朵带有馥郁暗香的曼陀罗图腾。世间大多难解的秘术,都来自于百年前的西戎皇室……”

    “百年前,西戎皇室圈养了大批巫师与毒医,每年皇室都会拨巨款大力支持。比如这个曼陀罗子母蛊的傀儡术,饶是我,也不得解法。百年来,但凡中此傀儡术者,没有一人能解蛊。被下蛊的人,余生都会被巫师操控,只有死,死才是唯一的破解之法,只有死了,才不会被操控。”

    死,才是唯一的破解之法……

    所以,这也是子珊跳下断崖的原因之一吧……

    如果不死,无法解脱,连她也无法保证,她会做出什么样的行为,是否伤害到别人,是否会再次酿成大错。

    苏南枝咬紧的牙齿微微打颤。

    萧沉韫扶住苏南枝的手肘:“南枝,过去的事情已经过去了,不要被过去束缚住自己。”

    苏南枝睫毛颤抖,缓缓闭上眼,脑海里再次浮现出昔日与萧子珊相处的点点滴滴。

    无数复杂的情绪,再一次涌上心头,像一把钳子,狠狠攫住了她的喉咙,让她呼吸艰难。

    对于萧子珊的死,她始终无法释怀……

    无法释怀的是,萧子珊前,都把她看做此生唯一的至交好友,可身为子珊的至交好友,却对她的苦难毫不知晓,甚至子珊坠崖,也没能伸出手拉她一把。

    她有愧。

    此时,院子后的花圃传来铁锹挖土声。

    萧沉韫和苏南枝相视一眼,二人一同去了花圃。

    只见苏正手拿铁锹,正在种葡萄藤,他瘦骨嶙峋的身躯微微佝偻,听到身后步子声后,抬袖擦了擦额前的热汗,两鬓斑白慈祥一笑:“南枝啊……来了?这是我让虎虎在街上买来的江南葡萄藤,等到明年开春就能结出又甜又大的紫葡萄,是你最爱的江南葡萄,就是不知道能不能在渊城养活。”

    “父亲……你正在病中,好好养病便是,这些琐事交给下人去做就好?您何必如此劳累。”苏南枝于心不忍。

    她爱吃紫葡萄,可这条件恶劣的渊城,葡萄藤真的能长起来吗?

    “不劳累的,整日在病榻上躺着,人也躺乏了。”苏正种了葡萄藤,又种了一片树莓苗,他有些累,放下铁锹咳嗽一声:“咳咳。”

    简简单单的一番劳作,苏正就累的浑身虚汗,连脸色也青白了几分,邹虎看他累得不行,急忙扶住苏正:“老爷,我们去歇着吧。”

    苏正笑了笑,摆摆手:“老了……是真老了……南枝,为父先去歇着了。”

    邹虎搀扶颤巍巍的苏正进屋休息了。

    夜半时分,屋外便作狂风暴雨。

    渊城的冬日,寒风凛冽、大雨倾盆,像刀子割在脸上。

    就是这样黑暗寒冷的夜,郊外新泥筑成的墓前,站着一道白衣胜雪的男人,他撑着黑色油纸伞,静静地站在暴风雨中很久很久……久到仿佛与石碑融为一体。

    冰冷的雨水、刀割般的寒风,打在他的身上,冷水顺着他的衣袂哗哗淌下。

    风雨如晦,人影单薄。

    那小小的墓里,躺着他的妻儿,雨水打、霜雪冻,长眠于此,永不相见。

    ******

    第二日。

    苏南澈消失了。

    连书信也没有留一封,像人间蒸发般消失的毫无踪影,就像暴风雨冲击过的湖面,掀起一坛乱浪,翌日,浮萍不见踪影。

    苏南辕怕苏南澈想不开,连夜发布人手去找苏南澈,可苏南澈就像彻底消失般,根本找不到痕迹。

    从前,苏南澈最为芝兰玉树、克己守礼,君子端方,从不出格,可自从萧子珊死后,他就变得很沉默,沉默的像无底深渊,变得……不修边幅、离经叛道。

    苏南枝记得,昨夜晚膳最后一次见大哥时,从前白衣不沾一丝尘埃的他,雪袍斑驳染泥,短细如针的胡茬杂乱生长,给向来雅正的他添了几丝颓废堕落,他沉默的让人害怕,自从萧子珊死后,他没有和任何人说过一句话。

    包括苏南枝、苏南辕,乃至于苏正,苏南澈都没有一声问候。

    他的沉默,像乌云诡谲下死寂的大海,预知有暴风雨来临,却猜不到这暴风雨有多猛烈……

    明明他对萧子珊的爱意如此汹涌,为何在她活着时,却不宣之于口呢。

    有时候,错过就是永远。

    他们的爱,像两条平行暗线,永远齐头并进,却在子珊死后,永远无法相交。

    苏南枝微微出神,修剪花枝的小剪划破指腹,冒出豆大血珠,萧沉韫放下行兵竹简,为她吮干,弹了弹苏南枝的额头:“太不小心了。”

    苏南枝回过神后,将小剪刀放下,叹了口气。

    这些天,苏正每日都会来花圃松土,风雨无阻地精心呵护那棵葡萄藤和树莓苗,因为女儿爱吃,哪怕身子一日不如一日,他也会兢兢业业栽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