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管萧瑜不肯相信,可苏南枝说出值得二字时,她笃定的语气,她说话的神采,还有眼底的光亮……
令他不得不信。
马车路过曜亲王府时,苏南枝掀开断掉几颗珍珠的车帘,跳下马车,再次道:“今日多谢太子殿下。”
待萧瑜还没回过神来,苏南枝已经走进了王府。
嗯,活了两世,原来眼睁睁看着她渐行渐远,是这样的感觉……
他的心像被巨石压住般,喘不过气。
萧瑜闭眼,捂住发疼的心口:“走吧。”
起轿后,洛城不解道:“王爷为何要帮郡主?她可是为救曜亲王才以身犯险的,您救了她,又放了她,也算变相在帮曜亲王。”
萧瑜心口宛若被细细密密的针扎了那般,良久后,嗤笑一声:“罢了。”
他欠她的。
他不可能帮萧沉韫,可看见她以身试险,他又怎么可能再一次无动于衷?
前世,他没能把她从那场大火里救出来,他足足内疚了大半年,五六十年都活在漫长的自责中。
幸好……重来了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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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南枝回到王府后,草草换了身衣裳,染了些许熏香,盖住身上的血腥味才去萧沉韫床前。
屋内。
洛云崖给萧沉韫服了药丸、扎了针后,唤来苏南枝和余晔。
三人站在院中,洛云崖眉头紧锁,缓缓道:“南枝郡主命春盛送来线索,这毒乃是乾清宫那位所下。我今晨又去查验王爷所用器物,在他昨日中毒时穿过的衣衫上,发现了端倪。”
“他昨日穿的衣衫上,有着极淡的香气,不凑上前细闻,是闻不出来的。昨日我剪下小块,仔细闻,发现衣衫上所沾染的香气与一种药香极为相似。”
洛云崖拿出一小块布料:“这是我从王爷昨日那件衣衫上裁剪的。百年前有一种秘制毒药香,气味似熏香,若碾碎成末放入香炉焚烧,无人会发觉。这毒药香隐蔽性极强,二十四时辰内,沾染过药香的布料,放入紫苏水中,水会变成浅黄色。”
他将那块小布料放入早就准备好的紫苏水中。
染着香气的布料,浸满紫苏水,很快紫苏水也变成了浅黄色。
苏南枝皱眉道:“也就是说……昨日王爷去乾清宫,在御书房内与陛下议事,吸入了秘制毒药香?”
“昨日我在御书房外候着时,确实闻到了淡淡熏香味。”余晔有些摸不着头脑,“那为何,陛下闻了、我也闻了、大内总管德宁也闻了都没事,就咱们王爷中毒了呢?”
洛云崖眸子凌厉地看向苏南枝:“因为秘制毒药香,需要使用葶苈夏、麦门冬触发,才能形成剧毒。若无这两味药触发,单单只吸入药香者,也不会中毒。”
苏南枝脑中炸开一个惊雷!猛然想起昨日那杯紫苏饮,脸色刷地白了下来!
“近日炎热,宫中紫苏饮消热解暑,南枝郡主可是喝了一杯掺了葶苈夏、麦门冬的紫苏饮?寻常紫苏饮不会添加葶苈夏、麦门冬,添了也揪不出错处,雅贵妃那里的紫苏饮添了这两味药,才会促成王爷中毒。”
“可是王爷未曾喝紫苏饮啊……”余晔莫不着头脑。
“郡主喝了。”洛云崖白了余晔一眼。
喝完后舌吻。
苏南枝:“……”
她脸色极为复杂。
洛云崖淡淡道:“郡主无需自责,这本就是陛下和雅贵妃联合设的局罢了。”
“此毒该怎么解?“余晔又问。
“好解,也不好解。”洛云崖道,“是毒便会有配方,既然知晓是何种毒,便不难攻克。当然,仅限于本神医而言……”
见他又要开始吹嘘医术,余晔踹了他一脚,严肃道:“说重点,毒,该怎么解!”
“即是药香入毒,也用熏香来解。”洛云崖道,“我……会准备一些草药,用于药浴和熏香,药浴十日、熏香十日,连服十日秘制草药,便可解毒。”
“还好,解毒之法,不算困难!”余晔舒了一口气。
洛云崖看了他一眼,缓缓摇头:“解毒之法虽然简单,可这药浴地点需要在死人谷内一处汤泉内。那汤泉温度宜人,长有丰盛药草,有清热解毒、镇痛舒缓之效,能帮助王爷清退体内余毒。”
“死人谷地形复杂,若不在王府内,安防能力会大大降低。”余晔攥紧拳头,“我担心有人会暗中埋伏,加害昏迷不醒的王爷。”
“眼下,也确实别无他法了。”洛云崖紧皱眉头,深思熟虑道,“余晔,你去知会烨羽军四大战将,他们会带上精锐队伍前去戍守的。明有军队戍守,暗有暗卫巡防,不会出错的。”
苏南枝和余晔搀扶着萧沉韫进马车,即刻动身赶往死人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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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宫内。
萧睦困意倦乏地靠在龙椅上,半阖着眼,问道:“曜亲王毒发,预计几日内可成?”
跪在地上的大内高手易峰,沉思后道:“回陛下的话,不出两日。此毒下的神不知鬼不觉,饶是洛云崖也不会想到,先吸入与熏香无异的药香,再佐以苏南枝喝下的那杯特制紫苏饮,会让他身中剧毒。”
“这毒下的实在是妙,饶是博断案奇人,也不会想到此毒是朕和雅贵妃联合下的。”
萧睦冷笑,“两日之内,朕要萧沉韫暴毙,再收回兵权。朕之江山,一日不除萧沉韫,朕一日不得安心,百年之后亦是死不瞑目!”
此时,瑞雪宫内。
万依雪心不在焉地一下又一下扶着白猫,眸中忧思重重,叹口气自言自语道:“苏南枝,这一次,算本宫对不住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