奴仆们在芳华林的湖泊旁摆了流水席,摆了不少糕点甜饮。
步阆和蓝逸是打小一起长大的挚友,二人一见面便拍着对方的肩膀相谈甚欢。
苏南枝等了一会儿,终于看见春盛来了。
裴墨之成亲后便一直在家考学,两月前考了七品学士,上月入仕为官,正在翰林院教学。
裴墨之走下马车,亲自搀扶已有两月身孕的春盛下马车。
春盛从前挺瘦的,自从成婚后便被公婆每日炖鸡熬汤的,补胖了不少,如今只是一个多月身孕,却有些显怀了,脸颊也圆润了一圈,笑起来依旧明眸皓齿,却多了些可爱富态。
“公主殿下。”如今已经是春日,春盛怕感了风寒,仍穿着薄棉袄,朝苏南枝行礼。
苏南枝连忙扶住了她。
“有些时日不见,春盛这小日子过得越来越红火了。”苏南枝笑着说道。
春盛手中捻着紫兰丝绢,一边轻柔地抚着孕肚,时不时掩唇压住胃里的恶心孕吐,一边跟在苏南枝身侧散步赏花。
苏南枝摘了一支带着花苞的青木桃枝,放在鼻尖轻嗅,闻不出四月芳菲的稠香,只能嗅到丝丝入扣的青涩淡香,插在晗珠宫内以水培养着等待盛开,倒也别有一番趣味,便递给星辞道:“折几簇,养在殿内。”
春盛陪着苏南枝赏花散步,裴墨之是男子,如今不少王公贵族在附近赏玩,按理来说,正是裴墨之攀附权势、广交好友的良机,可他却因为担忧春盛磕着碰着,一直如影随形地跟在她身后。
裴墨之手中还捧着一蛊酸梅汤,用来春盛的孕吐害喜。
堂堂举子,在春盛身后跟着,活脱脱像个长随。
苏南枝唇角翘起小小弧度,却是满意地笑了。
她觉着,春盛嫁给裴墨之,永远比嫁给余晔幸福。
虽然裴墨之家世比不上余晔,但自身品学兼优,假以时日,也必成大器。而余晔有那样一对婆母,余晔本身又是至孝之人,就算熬到最后有幸嫁进了余家,那也是婆媳水火不容、婆家苛刻,以春盛的性子,后半生都不会幸福。
其实能不能嫁给心爱之人,并不重要。
重要的是,要嫁给能让自己幸福之人。
而春盛在发现余晔并不能带给自己幸福时,就狠下心,不再对余晔抱有奢望,尽可能收了心,再全身心地去爱下一个能让自己幸福之人。
这一点,春盛想到很通透。
所以她,合情合理地幸福。
苏南枝和春盛聊了不少。
春盛也聊了不少在唐家的生活。
二人有说有笑,走到了湖泊旁。
这湖泊极大,湖泊边缘栽种了整整一圈花木,初春时,青翠绿叶和娇嫩花朵随风欲坠,花开各色、犹如彩墨之画,美不胜收。
北狄风土人情颇为开放,不似大庆含蓄。
不知是谁喊了一声,说湖泊里有鱼,好几个公子姑娘便褪了罗袜,赤脚下水去抓鱼。
邹沐暖便是其中一个,梳着双丫髻,簪着绒花,戴着青玉耳珰,笑声清脆颇具感染力,哈哈笑着,高举起一条大鲤鱼:“抓到啦!!师父你看我抓到了!!”
邹沐暖举起鱼冲过去。
那股子腥膻味传来,逼的温言斐连连后退,皱着鼻尖,唇角却带着笑:“我看见了,你后退些,抓鱼就抓鱼,当心弄湿裙裳。初春时节,寒气未退,当心染了风寒发高烧,半夜又要跑来抓着我袖子哭鼻子。”
温言斐虽然嫌弃,但也买了竹篓装鱼。
遇上这么个活泼好动的徒弟,除了惯着还能怎么办?
温言斐收了邹沐暖当徒弟这些年,确实没那么冷静孤单了,起初耳边总是聒噪不堪、极为闹腾,到后来却习惯了。
他有些明白,当年南枝执意要他收邹沐暖为徒的意义了。
“阿琅,给你!”在湖泊中的苏南辕,朝冯清琅甩过去一条草鱼,“今晚正好在浮生院吃全鱼宴哈哈哈。”
冯清琅迅速抓住空中飞来的草鱼,鱼尾疯狂摇摆,甩了冯清琅一脸的水。
她把鱼篓扔在地上,眼底划过一丝狡黠,趁着苏南辕背对她专心抓鱼时,她弯腰伸手进湖里,朝毫不知情的苏南辕疯狂泼水!
苏南辕被突如其来的水泼得满头尽湿,连忙朝冯清琅走来,刚要报复冯清琅时,冯清琅一个轻功飞身退了数十步,退到了林子中,哈哈笑着。
苏南辕追了上去,二人在林中追逐打闹。
苏南辕凭借着丝毫不服输的精神,提起一桶水,从头浇到尾,将精心打扮后的冯清琅浇成了落汤鸡!
“哗啦”一道水声。
冯清琅精心梳的流云髻耷拉下来,头发湿漉漉地贴在脖子上,她脸刷地就变黑了。
她今日穿着精心挑选的绯色红纱裤,交领月白长衫,就这么湿透了,看起来很是狼狈。
苏南辕胜负欲极强,骄傲地笑道:“怎么样?一桶水的滋味!”
“苏南辕!”冯清琅大吼了一声。
饶是苏南辕再反应慢,此时也感觉到了不对,浑身一震,连忙道:“咋了……”
“你说咋了!?”冯清琅气的转身就走。
苏南辕急忙追上去,慌不择乱地放低声音,讨好道:“我错了、错了,我不该逗你玩,泼你水。你、你你怎么还输不起呢?”
“滚!”冯清琅怒火中烧,冷冷地瞪了他一眼。
苏南辕从怀中拿出一个小盒子:“我给你变个戏法,让你高兴高兴,你别生气了行不行?”
“看见你就很难高兴。”冯清琅浑身湿漉漉的,风吹来时,冷的有些发抖,她一气之下骑马离开,去了最近的成衣铺重新购买衣服。
苏南辕一路跟着一路赔礼道歉,说着各种笑话哄冯清琅。
苏南枝看着二人一前一后离开的背影,笑着摇摇头,对温言斐说道:“阿琅性格一直都挺好的,唯独只会被我二哥惹生气,他们就像冤家路窄一样。”
“这才般配啊。”温言斐笑着道,“二哥娶二嫂一事,何日提上日程?”
“这还得看二哥的。”苏南枝说道。
“若是看二哥的,那就得等猴年马月了。”温言斐摇摇头道,“姐姐你瞧二哥,真是一点都不开窍。怎能提一桶水去泼冯姑娘呢?哎。”
“我这二哥啊,自由长在军营,没人拘着他性子,认识的女子少之又少,一个巴掌都能数得清,压根不会和女子相处,更别谈如何与女子谈情说爱。”苏南枝摇摇头,“言斐,咱们得帮一帮二哥啊。”
“这可如何帮?”温言斐疑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