褪去的嫁衣被萧沉韫小心翼翼放进衣柜。
随着外头夜色渐浓,萧沉韫留宿在此处,与苏南枝一夜好眠。
第二日,午膳过后。
因着时局动乱之故,苏南澈苏南辕都不在京城,苏正年迈体弱,苏南枝委实不放心他,便亲自将他接到了宫中暂居。
至少皇宫固若金汤,有禁军和御林军守卫。
苏正身体愈发地不好了,许是思念亡妻的缘故,近日来还有些说胡话。
温言斐搀扶着苏正,在御花园内散步。
苏正拿着丝绢掩面咳嗽,一阵狂咳,累弯了腰:“咳咳咳……咳咳……”
雪白丝绢染了点点血迹,他面色平静地藏进袖中,他比谁都清楚自己地身体状况,也很坦然接受,面对重疾缠身地晚年,他不悲不喜,甚至没有一丝畏惧和无措。
他只是在心中忧虑,大儿子二儿子的婚事还没有着落。
不过,幸好最疼爱地小女儿终于可以嫁给相爱之人,也算是一桩圆满良缘,待到日后去地下见亡妻,提及南枝婚事,也能让亡妻有个慰藉。
他们夫妇二人疼爱地女儿,从此有一个更爱她地男人,能保护她一辈子,他们做父母的也能安心了。
“言斐。”苏正唇色苍白,慈爱地唤道。
温言斐搀扶着苏正,连忙恭敬地点头:“义父。”
“你没见过你义母,若她还在世,一定极其喜欢你。”苏正拍了拍言斐手背,苍老慈祥的脸上,满是和蔼和亲切,笑着看他,“言斐,你愿意入我苏家族谱吗?”
入苏家族谱……
义父明明知道他父母双亡、自幼失怙,从小便被人贩子卖去做杀手,不仅不嫌弃他的出身,还愿意收他做义子,还主动提出让他入苏家族谱……
若不入族谱,他就永远没有家,永远孤家寡人,犹如无根浮萍,注定飘摇一生。
入了族谱,死后灵牌入祠堂,可接受后人祭祀。
温言斐心里窜出一股暖流,温暖着他的四肢百骸,心中感动,满腔皆是温情,他不知道这是不是家的感觉。
“言斐愿意。”他郑重地点了个头。
“那以后,你便是我第三个儿子,排行老四,再也不用唤我义父了。”苏正笑着说道,“你愿意吗?”
他脑海中闪过五日后即将甜蜜大婚的苏南枝,若余生,能换一种方式守护她也是极好的。
反正,她从来都把他当做弟弟,不是吗?
那姐姐,我们……就一辈子做姐弟吧,换一种身份,也是一家人。
温言斐点头,眼眶已有温热的湿意:“父亲。”
“嗯。”苏正满意地点头,满是皱纹的眼尾轻轻漾开一抹笑,“我会修书一份给你大哥、二哥讲明此事,改日空了再办一场认亲宴,从此以后,你便是我苏家人了。”
“好。”
“也不知道你大哥此时在何处,外出一月不归家,眼看枝枝都要出嫁了,他还不回来,真是不像话。”苏正叹了口气。
“爹爹别担心。”花圃小径的尽头,苏南枝身穿青长裙缓步走来,笑着安抚道,“我昨日收到了大哥来信,他在信中说他一切安好,请父亲不必烦忧。”
苏正紧皱着的眉头微松:“那就好。”
苏南枝陪苏正聊了一会儿天,临到夜晚时才回到梓熙宫。
几个宫女端来一盆掺着牛奶花瓣的温水,伺候着苏南枝褪去罗袜,给她按摩足底洗脚。
苏南枝却在出神,其实她根本没收到苏南澈的来信。
大哥已经失联一个月了,自从留下书信离开京城后,就再也没给家中写过信。
大哥还好吗?
苏南枝心思复杂,心中皆是忧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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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数千里之外的焦洲边疆。
干燥的夏日烈风带动沙土,哗哗哗地席卷过千年胡杨的树枝。
巨大的秃鹫振翅俯冲,盘旋在大漠之上。
那一支五千人的送亲队伍,自渊城往北上,穿过大漠,一路跋山涉水,来到了水草丰茂、一望无际的宣布多草原。
草原之上,散落着无数个蒙古包。
牧人坐在高头大马上,手拿长杆,吹着口哨驱赶着成群结队的牛羊越过小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