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王也只好,临危受命了。”萧沉韫眼中气魄毕现,目光眺望远处,仿佛在看万里江山。
“摄政王英明!”太傅大人、莫北川、宣威大将军齐齐高呼。
在一片摄政王英明的呼喊中,萧沉韫侧身,眸中皆是宠溺,深深地看向苏南枝:“七月十五,等本王娶你。”
“好。”苏南枝郑重地点了个头。
萧沉韫抬袖,怜爱地抚了抚她弹润光滑的侧脸,嗓音温柔的像冬日暖阳,宠溺道:“南枝。”
“嗯。”苏南枝乖巧点头。
“本王先走了。”萧沉韫眷恋地收回手。
“好。”苏南枝眼中浮现出不舍,轻轻地关怀,“王爷……万事珍重。”
“勿忧。”
萧沉韫说完此话,转身离开时,面上怜爱不复,取而代之的是一片严肃与凝重,不言苟笑,冷静至极。
身后一群大臣也跟着他离开了。
萧沉韫离开后,大步跨入马车,一路赶向皇城。
萧睦忽然中风偏瘫之事,无异于一颗惊雷投放在了皇城上空,众人诚惶诚恐,但都隐约知晓,京城时局或许很快就要出现变换。
有人说,萧沉韫有称帝之心。
也有人说,应当拥立正统,推太子殿下上位。
万松镇国侯一党则是据理力争,将皇帝病危,需要皇子在病榻前尽孝为由,不管闲言碎语,直接将远在嵩阳做知府的萧仁明连夜请了回来。
皇宫内乱成一锅粥。
很明显,口不能言、亦不能下榻的萧睦已然失去话语权。
那既然陛下失去话语权,能做主说话的,便是几方彼此制衡的势力。
萧沉韫、萧瑜、还有拥护七王一党的镇国侯武将一党,剩下的则是独善其身、力求自保的游兵散将。
萧仁明做了糊涂事,且他并无多少称帝之心,故而,七王一党也就显得势弱了些。
萧子炎被杀后,萧睦提了另外一个皇子做大皇子,那位大皇子成家后不问政事,老二则是不学无术之徒,老三早已夭折,老四一心修道,老五武艺读书俱不佳,老六不提也罢,老八最爱寻花问柳,论及好色几乎与萧睦如出一辙……
此时萧睦中风。
几个皇子陆陆续续马不停蹄地赶到病榻前。
大皇子身穿层层叠叠的夏衫,忙不迭朝萧睦病床前一跪,磕头大哭:“父皇啊,您这是怎么了啊?”“父皇您千万不能有事啊!”
不学无术的老二,扔掉手里的蛐蛐,跌跌撞撞扑过来,一把鼻涕一把泪:“父皇啊!你若是有个三长两短,儿臣该怎么办啊!”日后,谁还大手一挥给他银两,任他肆意挥霍啊?不论是老七还是老九登基,只怕都不会如父皇这样,仍由他赌博嫖妓了吧?
萧睦在世一天,他就是皇子,萧睦一死,老七老九谁管他死活啊?
有父皇在,还是皇子当着舒服啊!
老四身穿道袍,头戴黑色道帽,手中捏着一把拂尘,站在萧睦病榻前双手合十,随后提笔挥墨,满脸严肃道:“儿臣为父皇画一道祛悔符,可保身体康健,必定能除去病情。”
一道张牙舞爪的符,贴在病榻上方,未干的墨吧嗒往下滴。
众人:“……”
老八一路狂奔而来,还在急急忙忙地系腰带,衣襟残留着女子的鲜红唇印。
床榻上一片此起彼伏地哭泣。
突然中风的萧睦,面部肌肉僵硬,抽动着嘴角说不出一句话,眼里全是滔天怒意,只能挣扎着,费尽全力骂:“滚、滚……”
可他话音微弱如蚊蝇之声,完全被淹没在了哭喊中,根本无人听见。
萧瑜从东宫赶来时脸色阴沉,明显心情极为不佳,压低声音咬牙叱责:“谁允许你们动手的?”
“没有啊,没有!千真万确,不是属下动的手。”洛城低声回复,“眼下还不知道怎么回事,先去探望陛下病情之后,再做考量吧。”
萧睦忽然中风,完全打乱了萧瑜阵脚。
他培植的朝廷势力还不够,羽翼尚未完全丰满,连军队也没完成扩编。
萧瑜仍在蓄势,还在韬光养晦,还没做好称帝必胜的打算,前世萧睦病逝,是在一年后中风死亡,而非现在,时间线怎么提前了那么多?
萧瑜理了理衣襟,跨入药味极浓的寝殿。
一堆皇子围了过来:“九弟啊……”
“老九啊,这可如何是好?”
“九哥,你倒是拿个主意啊!”
七嘴八舌吵得萧瑜头疼,他紧皱眉头,安抚道:“皇兄们先别着急,我势必会寻遍天下名医,一定治好父皇的中风之症!”
萧睦该死,但绝不能死在现在这个时间点。
若他突然驾崩,实力成熟的萧沉韫趁虚而上,萧瑜胜算真的不大。
“德宁,情况如何?太医院怎么说?”萧瑜唤了一声大内总管。
德宁找来太医院院长和几个主治病情的御医,连忙恭敬道:“请太子殿下移步内殿详谈。”
殿内。
太医院院长压低声音,偷偷抹泪,无不悲痛地说:“太子殿下,您要撑住啊……”
“院长但说无妨。”萧瑜也深深地叹了口气。
“陛下……陛下这病……只怕……只怕药石无医……”院长扑通一声跪在地上,掩面哭泣,“老臣无能,老臣已然尽力!”
其余几个御医也扑通两声跪倒在地,双手贴地,脑袋磕在地面,悲痛至极:“臣等无能。”
萧瑜眸光又暗沉了几分,将几位御医扶起:“孤知道几位已然尽力,但还是请诸位,再尽一尽力吧。孤不忍父皇遭受病痛折磨,请诸位务必将他治好。孤在此,谢过了。”
“殿下一片赤子孝心,真是感天动地,令闻者怆然涕下呐!”
几个御医饱含悲痛地又安慰了萧瑜几句,一路走出乾清宫,回太医院的路上,各自擦了擦泪水,脸色也变了,全然不见方才的悲痛。
院长抚着白胡子讲述为御医者的生存之道:“治不好陛下的病,诸位不想掉脑袋,一定要先哭上几次,再讲药石无医。”
“还是院长机智。”
“为了生存罢了,谈何机智?不然你以为历朝历代,治不好王公贵族就砍脑袋的那些御医,是怎么活下来的?”
几位御医回了太医院,萧沉韫也刚好到了乾清宫。
萧沉韫面色沉重地去探望萧睦,背对着所有人,站在病床前:“皇兄这病,来的突然。听说太医院药石无医,臣倒是结识一名神医,圣医谷谷主洛云崖,乃天下第一神医。定然可以治愈陛下重疾。”
他语气关怀,可神色却冰冷至极,宛若在看一团腐坏的死物,对沉疴难起的萧睦充满了蔑视。
仿佛在无言地挑衅:你也有今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