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来救他们……
来救他们的人是苏南枝。
是她曾经出言责怪过的苏南枝……
万夫人一生养尊处优,出嫁前有国公府庇佑,嫁人后有侯府庇佑,从未经历过大风大浪。
这次,儿子去皇宫护驾,丈夫昏迷,她一直都在强撑着处理侯府诸事,如紧绷到极致的琴弦,撑到了强弩之末,在她紧紧咬牙担心自己撑不住,可能要死在这里时,有个姑娘带人来救她和她丈夫……
这是种什么感觉呢?
从未没经历过的人,想必是不会明白的。
万夫人忍住飙泪的冲动:“南枝,你……你……不怨我之前……”
“不必多言,我都理解。”苏南枝右手执剑,左手紧紧牵住万夫人的手,打断她道,“我护送你去澄院,那里有言斐、有邹虎、有江源、有洛神医,有春盛,会照顾好你和侯爷!”
千言万语,都抵不过女子唇红齿白间的一句:‘不必多言,我都理解。’
万松醒了,是被炸火药响声震醒的。
可他缠绵病榻多日,身子太虚弱,一时间还没恢复体力,只能任人扶着行走。
他爬满皱纹的眼眶一热,心中一酸:“南枝……有劳你……多谢你……”
苏南枝累到有些苍白的脸,勾起温暖的浅笑:
“举手之劳,不足挂齿。侯爷曾征战沙场,护国佑民,我曾经也是你庇佑的万民之一,如今,我也不过是作为万民之一,来保护为大庆鞠躬尽瘁的功臣。”
万松一颗在沙场磨炼出的硬心肠,感动的连连点头,眼眶泛酸,久久不语。
“曜夜,送侯爷夫人去澄院。”苏南枝下令。
“是。”
曜夜立刻安排妥当,送万侯爷和夫人回澄院。
苏南枝救助好侯府的人,又敲响了周御史大人家的门。
“叩叩叩——”
“叩叩——”
苏南枝敲了几下,里面只听见紧张的脚步子声,也没人开门。
许是害怕战乱有歹人抢劫,出于谨慎才没人答应。
很快,院中响起八岁孩童的惨叫声:“啊!!”
接着又有一道抓心挠肝的焦急声:“夫人要生产了!这可如何是好?眼下战乱,哪里去找稳婆和医师?小公子的腿方才被战火炸伤,若再不救治,只怕会终生残废。”
那声焦急的絮絮叨还没停止时,苏南枝蹙眉,直接让人踹开大门!
“砰!”地一声!
院门反弹到墙壁上发出惊响!
满院丫鬟婆子惊得心肝颤!
苏南枝进院,便看见羊水已破的御史夫人,疼的脸色苍白满头大汗,明显是生产在即,还有个双腿血肉模糊的孩童,被另外一嬷嬷抱在怀中。
御史向来清廉,行事低调,故而院中并无多少护卫。
一院子的丫鬟婆子,逃的逃,慌的慌,死的死,伤的伤。
留下御史夫人和稚子,也算孤儿寡母,实属可怜。
“你、你你你是谁?”御史夫人吓得结结巴巴,看着面前手执长剑、又美又飒的年轻姑娘。
“苏南枝。”苏南枝拿出郡主令牌,“眼下不是细说的时候,请夫人和小公子移步我澄院中暂住,圣医谷谷主洛神医会给小公子治腿,我会安排人给你接生。”
没有其他人来帮她们,御史正在皇宫救驾,御史夫人别无他法,抱着忐忑的一颗心,重重点了个头。
苏南枝又去敲响京兆尹家、护军参领家、内阁学士家、太傅家的门,将一众女眷,全部带回了澄院。
沿路上,能救一个是一个,能帮一个是一个,她一双本就受伤的手,从那些残砖废瓦中救出一个个人,或老或少,或男或女……
直到一阵尖声鸡鸣,划破黑夜时——
苏南枝几乎累出幻觉的视野里,有一铠甲染血的男人,翻身下马,急忙跑来,她终于再也撑不住,头重脚轻地跌进他冰冷的怀中。
萧沉韫搂住清瘦的人儿,看着那双满是鲜血的手,眼底满是心疼,他唇齿微颤,心底泛酸,被震撼到说不出多话……
在满是血腥与杀戮的深巷,冷雾与硝烟中,身穿麒麟铠甲的萧沉韫,轻吻苏南枝额首,嗓音嘶哑:“南枝……”
他再一次心疼又深情地唤她:“南枝……我的南枝……”
他千言万语涌上喉咙,却全部哽成了一句南枝,他的南枝。
令他心疼又骄傲的南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