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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 艰难的生还是痛快的死

    王春花听到开门声,知道是叶归根回来了,赶紧迎上前去焦急的问:“先生怎么说的?”(在此说明一下,本书会在需要的时候,使用一些地方方言,或者直接使用乡村常用的称呼,在我们老家,乡亲们就会喊医生叫“先生”)

    叶归根看到王春花满脸泪痕,想用手去为老伴擦拭泪痕,手还没伸出来就放不了,因为他意识到自己的手已血肉模糊,随后扶着老伴坐在了床边。

    “先生说,小叶子出了车祸,现在是昏迷状态,说不准啥时候就醒了!”叶归根最终还是没有把实情告诉王春花,但他又不愿意欺骗跟着自己半辈子的老伴,他想要有人能分担心中的那份痛,但又不忍心看着老伴心如死灰。

    “先生真这样说的嘛?”王春花兴奋的跟叶归根确认一遍。

    叶归根点了点头,没有说话,他怕再多说一个字就会被老伴看出问题,因为这个如山般的父亲,在想到儿子很有可能再也醒不过来了,也忍不住眼圈发红。

    叶归根越是不想说话,王春花却没打算就此放过他,反而问题接踵而至,她想知道儿子到底是什么情况,她想知道一切细节。

    “你没骗我吧?先生有没有说小叶子啥时候能醒过来?咱们要做什么?咋样能让叶子早点醒来?”王春花接着问道。

    叶归根故意表现出有点不耐烦了:“先生都说了,说不准的,你就别问了!问了我也不知道,你就别担心了!你也好几天没有好好休息了,你赶紧在这休息一会吧!”叶归根这样做就是为了让王春花不要再继续发问,免得露出什么破绽。

    “我能不担心吗?哎!可怜的儿啊!你咋摊上了这么个没能的爹!”看得出来王春花虽然在唉声叹气,但她已经放心不少了。

    “老爸!给你点赞!”叶非花朝叶归根竖起了大拇指,可惜只有自己能看到,她也希望母亲暂时不要知道真相。

    “病人家属!麻烦出来一下!”一个小护士推开病房的门,在门口对老两口说。

    老两口赶紧走到病房门口,叶非花也紧跟着过去了,他想听一听护士怎么说。

    “现在情况是这样的,病人的状态已经稳定了,暂时就只能这个样子了,你们可以把病人接回家静养了,要悉心照料,但是如果你们想再在医院住一段时间观察一下病人的情况也可以,可以转到最普通的病房了!你们看怎么选择?”护士给老两口解释着。

    “我们不出院!继续在医院住!”王春花赶紧回答,在她的心里,儿子住在医院里更放心些,因此也没有跟叶归根商量的意思,但是似乎完全赞同王春花的想法,叶归根也点了点头。

    “那请到住院部办理一下手续吧!”护士说完就走开了。

    “我去吧!你在病房陪着叶子!”叶归根转头对王春花说道。

    叶归根来到住院部,被告知先补交五万块钱的费用,叶归根一下就傻眼了,五万块钱如果他在农村种地的话可不是一两年能挣那么多的啊!更让他没想到的是,接下来住在医院一天就要五百块,这还是前期那个肇事司机付了一部分费用之后的呢,因为当时车祸时,司机是按照信号灯行驶的,只是穿的拖鞋上路,主要责任还是魏离,是魏离闯了红灯,而且司机也踩了刹车,只有部分责任。但即使如此司机也肉疼了很久,后悔着急出门没有把拖鞋换下来。至于后续如何处理的,叶非花无从得知。

    叶归根回到病房,找到王春花把事情说了一遍,两口子咬咬牙,决定继续让儿子住在医院,毕竟儿子的生命比什么都重要,王春花把装着钱的包交给叶归根,她可从来没有不把钱放在眼里,而此时却没有任何的犹豫。

    而两口子谈论的一切,叶非花都听在耳里,看在眼里。可是他也没办法左右两口子的决定,他也不知道该如何去左右这样的决定。

    他知道父母在农村辛苦了大半辈子,攒下了二十多万,这二十多万是父母给自己准备结婚用的钱,虽然叶非花出事之前也没打算花这笔钱,每次回老家的时候他都一再的嘱咐父母好好照顾自己,吃好点,穿好点,别委屈自己,把攒下的那些钱拿出来享享清福,他说他能挣到钱,不再需要父母去照顾。可是父母嘴里答应的好好的,叶非花不在老家的时候,父母还是省吃俭用,别说花那笔辛辛苦苦攒下的钱了,就是辛辛苦苦种地挣的那点钱也是能省则省。叶非花明白父母的心思,他们是想在还能干得动的时候,多干点,不给儿子添负担,他们一直觉得没能给儿子买上房买上车,没能给儿子娶上媳妇,没能让儿子过上好日子,而觉得没能尽好做父母的责任,所以这笔钱他们无论如何是不会花的,他们想的是儿子需要用钱的时候这笔钱能帮上儿子。父母总是尽己所能,倾己所有想给子女更好的。

    叶非花开始觉得自己连累了父母,可以说父母在生下叶非花以后,都是在为叶非花而活。从小到大的一幕幕开始在叶非花的脑海中像放电影一样呈现。小的时候可能对于别的家庭而言生活已不会那么困苦,但是对于叶非花他们家庭而言却要为吃穿发愁,而好吃的好喝的父母都是留给他,父母却是吃糠咽菜。上学了之后父母一年到头的忙碌只是为筹够他的学费生活费,尤其是他上了高中之后,大字不识几个的父母开始到城里建筑工地打工,打工也只能干最苦最累的工作,而此时父母也已是五十出头的人了。大学毕业之后,父母看着别人家为孩子盖房买车准备动辄十多万的彩礼,又开始为儿子的婚事发愁,而父母年龄也大了,身体又不是很好,只能守着几亩薄田了。

    让父母欣慰的是,儿子考上了大学,当了一名教师,也算有出息了,父母想着儿子有出息了,过两年再把儿子的人生大事解决了,就可以带带孙子,过几天清闲日子,享享天伦之乐了。

    可是呢!到头来,自己不仅没有让父母过上清闲的日子、没有让父母享受到天伦之乐,反而在他该尽赡养义务的时候,却还要他们操心,自己成了父母的累赘,把父母的生活拖进了痛苦的深渊。

    自责内疚的叶非花开始不停的问自己:“我该怎么做才能让父母脱离苦海?”

    也有那么一瞬间后悔当初为什么没有仔细想想后果再去救人,也有时怨恨自己为什么没能早一点找到路口的魏离,但过了那一瞬间,又问自己如果再给自己一次机会,自己又会怎么选择呢?答案还是一样的,一样的会冲出去救下魏离。

    现在摆在叶非花面前的有两条路:一是艰难的活着,拖累父母,如果自己无法醒来,直至父母死去,父母此生都将没有一天的好日子过;二是就此死去,像父亲的名字一样,叶落归根,埋在老家的黄土里,父母也许还能轻松些。可是如果自己死了,真的就能一了百了了吗?父母的余生就真的能轻松了吗?也许自己死了对自己来讲是轻松了,可是对父母来讲呢?父母能承受得住黑发人送白发人老年丧子的痛苦吗?父母真的还有活下去的念头吗?父母生病了,谁来照顾?父母老了,谁来赡养?父母想儿子该怎么办?父母想儿子了该怎么办?父母想儿子了该怎么办啊?去儿子的坟头哭一场吗?作为人子岂能让父母陷入如此孤独痛苦的境遇中,反过来说也许他就这样静静的躺着,也能慰籍父母的心灵,父母心中还会有一丝希望,一个念想,他不知道到底是身体的苦更苦,还是心里的痛更痛。

    他更不知道该如何选择,活着很难,死也许很轻松。

    一个人到底该用什么样的态度面对这个世界,该用什么样的态度面对生死,该用什么样的态度面对情感,该用什么样的态度面对形形色色的人,该用什么样的态度面对人生,世人有几个能够看破红尘?

    是艰难的生还是干脆的死,这也许是世界上最难的选择题。之所以难,不是因为非对即错,非是即非,难的是它没有对错,没有是非,是是非非无人分得清楚,选择任何一条路都有难过的关,选择任何一条路都有过不去的坎。

    也许正如一首歌里唱的那样:人生短短几个秋,不醉不罢休。

    也许醉才是最好的选择,可是到哪去找能醉一生的酒。

    曾经不知何名何姓的诗人写过一首诗:梦如人生一夜泪,人生如梦泪终生。

    多希望这一切都只是一场梦,一场太阳升起便会醒的梦,醒来又是另一番人生。

    是我们把人生想简单了,还是人生把我们变复杂了。

    叶非花静静的躺着,不停的想着,他的心中没有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