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颂华哪里会阻止她,眼下是非常时期,她自己坐在屋子里完全帮不上忙都觉得十分难受。
谢琼华能出去,为什么要拦着?
“留一个人给我就行,你们想去的就去,不过,”她又转了一道口风,“去可以,一定要注意自己的安全。
眼下这些百姓失去了自己的家园,还有很多可能失去了亲人,心里难免有些怨气,这些怨气堆积久了,哪怕你们是在帮着他们,也可能得不到他们的感激,反倒会对你们生出埋怨。
人多的时候,情绪更容易被煽动,你们若是觉得不对劲,就赶紧撤,救人也是要在自己力所能及的情况下施救的。”
谢琼华果然没有想到这一点,当即愣了一下,但很快脸上的表情就变得更加坚定了,“我知道了,你就在家里好生养胎吧!”
谢颂华也没有办法就这样安安心心地养胎,她一头扎进了药房里,埋头研究药房。
前几日百越将眼下能召集到的大夫都召集到了一处,谢颂华留了两个人,专门在外头记录,所有遇到的需要救治的情况,分门别类整理归纳,每日将得出来的材料送过来。
然后谢颂华便按照那些材料上的内容研究相对应的药方,同样分门别类地送出去。
如此一来,那些患了病的人的病势也能快速得到遏止。
这些出现在城中的原本都是大启普通的老百姓,并不是真的对政府对军队有什么不满,只是对活下去的充满了迷茫。
若是能将他们的病大大缓解,实际上也就能大大缓解了他们的焦虑,弥漫在城中的情绪也就能缓和一些。
谢颂华不懂战争,不懂许多事情。
可是她知道,这样的情况下,最怕的是情绪被煽动。
萧钰还在前面奋战,后面一定不能出问题。
她能做的事情不多,但是是哪怕只有一点点的事情能做,她也一定要做到最好。
情绪紧张的地方不只有他们这里。
京城同样紧张得不行。
英国公夫人最是生气,“这才成亲几日,这就又走了!还一声不吭地跑了,这回跑到哪里去了也不知道!”
英国公看着自己夫人那般着急的样子,不由皱眉道:“罢了罢了,孩子大了,哪里还能一天到晚地被我们拴着?
你成日里念叨着要他成亲,还说什么只要她成亲了,如何都好,眼下这不是已经成亲了?由着他去就是了。”
这话半点儿没有宽慰到英国公夫人,若是从前她成了亲再跑了,英国公夫人或许真的不会那么担心。
可是现在在打仗,是真真切切地在打仗。
这孩子又不是个安分的,若是真的跑去了战场……
英国公夫人想想那刀剑无眼的场面,就觉得头皮发麻,不行,不行,她一定要做点儿什么,一定要将那个臭小子给拎回来。
她这般想着,便赶紧叫人套马车,往文家去了。
但是文家也正紧张的,只不过文家的紧张中还透着几分兴奋。
因为文小公子被叫回来了。
准确的说,是太子有旨意让文家小公子赶紧回京,打算要给他派新的任务。
文小公子是个武将,武将的功名在哪里博取,那自然是战场上。
如今宸王在大同那般打仗,要将文家小公子调动,那就只有是去大同。
那边可是宸王在坐镇,有王爷在,最后的胜利一定是铁板钉钉的,这一过去,不就是看着捡功劳么?
更何况,如今文家可是太子的人,文小公子若是能在战场上立功,将来太子登基,他就是新帝最为信任的武将。
英国公夫人自然没有办法在这里找到认同感,可是偏生她也不知道别的地方又能去找谁,又能得到什么样的答案。
思来想去还是让英国公夫人去面圣。
英国公一直以来都是维护皇权的中立派,也一直很受皇帝的信重。
从前面圣的机会就比旁人要多很多。
只不过裕丰帝病重由太子监国之后,朝中的文武大臣基本上都见不到皇帝的面了,就是英国公也已经很久很久没有见过裕丰帝了。
原本英国公是想见太子的,可想想到底还是先递个帖子往乾元宫比较好。
这是对皇帝的尊重,毕竟如今皇位还没有更迭。
眼下坐在龙椅上的还是那一位。
而那一位的身体着实就是个迷,英国公这么多年敏锐的嗅觉,不是白练的。
只是让他也没有想到的是,他竟然真的得了裕丰帝的召见。
别说英国公本人了,就是引荐他进去的太监都是满脸的恭敬。
据说这段时间以来,皇帝跟前就只有那么零星的几个人,就是太子也没有见过皇帝两面。
英国公来到乾元宫的时候,原本还以为会看到裕丰帝奄奄一息地躺在床上。
他今日过来也就是来表表忠心,表示表示自己对裕丰帝的担忧与紧张。
然后才好去找太子说事儿。
却没有想到会看到裕丰帝身着一身中衣,坐在床上看折子的画面。
“陛……陛下?”
英国公下意识地发出了两分疑问,然后在裕丰帝眼神扫过来的时候,才陡然间清醒,立刻跪倒在地,“陛下,臣……终于见到您了。”
裕丰帝倒像是有些不大习惯他这个态度,手里的折子一顿,疑惑道:“你这都多大年纪了,有什么事儿直接说就好了,倒也不用如此。”
英国公的眼泪都已经出来了。
这倒不是装的,这么多年,他们家的荣耀全部都是裕丰帝给的,在他的心里,这个老人才是他真正的靠山。
“陛下,您的身体,已经大好了么?下官这么长时间一直在担心,生怕您……”
后面不吉利的话他没敢说,但是露出来的那一份神情也很能说明他此时的忠诚与担忧了。
裕丰帝甚至都没有多看他一眼,只是笑着摆了摆手,不以为意道:“孩子大了,总要让他们学着自己处理事情才是。”
英国公心里陡然一颤。
他听到了面前这位帝王华丽最关键的两个字——他们。
若是三皇子还在,说他们没有任何问题。
毕竟此前朝中两党相争,是所有人都看得到的事实,皇帝对两个儿子犹豫不决,也是大家有目共睹的事情。
可是现在这个局面,裕丰帝说什么“他们”,这个“们”又是指谁?
谁能与太子一起担这个字?
英国公背后惊起了一身冷汗,毕竟英国公这三个字就代表了中立的立场,而眼下他们哪里还是中立的?
就在英国公战战兢兢的时候,他忽然发现了一件事情。
眼前的裕丰帝似乎……
脸色不大对。
白!
太白了!
不是女子敷粉的那种白,也不是大病初愈后的那种惨白。
在英国公眼里看来,此时的裕丰帝脸上的那种白,是青白色,偷偷地看了一会儿,他竟不知道到底算是青色还是白色。
“你在看什么?”
也不知道为什么他竟然会一直看着裕丰帝的脸,然后忘了分寸。
裕丰帝的声音将他立刻惊醒了,连忙道:“微臣……微臣是担心陛下的身体,不知陛下如今身体到底如何了?大同那般还在打仗,眼下正是需要陛下运筹帷幄的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