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颂华正想将自己藏在袖子里的匕首拿出来,来个以牙还牙,就看到谢淑华手里的匕首陡然间脱手飞了出去,人也被推到了一旁。
谢温华便横空出现在了谢颂华的身前。
“你想做什么?!”
谢温华的声音里透着冷意,目光森然地看着那边才扶着东西站稳,惊恐万分护着肚子的谢淑华。
大约确定自己没有什么事儿,谢淑华站稳了身子,目光阴冷地看着他们,“我想做什么?!难道看不出来么?我要她死!”
听到这样疯狂的回答,就是谢温华都哑然,“你有病吧!”
谢颂华慢慢地从谢温华身后走出来,像是看一个什么物件儿似的看着谢淑华,“要我死?然后呢?难道你眼下不是应该好好想想自己的处境么?
你肚子里揣着这么一块肉,你猜太子殿下会不会欣喜于你给他怀了个孩子?还是恼恨你让他在圣上面前丢了大脸?”
说完她讥讽一笑,“哦,对了,东宫还有一位太子妃,两位太子侧妃,你猜她们对你肚子里这个,是什么样的态度,还有你心心念念的三皇子,你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儿,说你肚子里的孩子是他的,你猜这话会不会传出去,传出去了他又会怎么想?”
谢淑华脸上的癫狂之色随着她的话一点点退散,慢慢地露出几分害怕的神色来。
谢颂华想看一个傻子似的看着她,“你有时间在这里发疯,还不如好好思考思考你以后的路,说到这里,我还要提醒你一句,我是圣上亲封的宸王妃,若你真杀了我,你猜太子会如何对你这个宝林?谢家又会如何对你?
你该不会认为,在这样的情况下,二太太还能帮得了你吧!我若是你,这会儿就远远地避开我,省得自己受辱!”
人的勇气都是有限的,有的时候在肾上腺素的作用下,确实会做出一些自己理智情况下根本不会做的事儿,但若是有一个人在这个时候唤回她的理智,那之前的勇气也就荡然无存了。
尤其是向谢淑华这样的人,不过是一时被嫉妒和愤怒冲昏了头脑,才这样不管不顾,实际上她是最自私不过的一个人,什么东西都会排在自己之后。
眼下她的困境就足够让她夜不能寐,哪里还有多余的心思来想着要为难自己。
一直等她跌跌撞撞地走远了,谢温华还是有些气不过,“她怎么变成了这样?”
“她一直都是这样,只是从前的环境,没有让她表现出现在的性格罢了。”谢颂华淡淡地说了一句,转而问道,“小郡王的事情,到底是怎么回事?你原本的打算到底是什么?”
谢温华却耸了耸肩,笑得有些阴险,“得了,横竖你现在也不用被他威胁了,这事儿过去便过去了,你与其关心这个,还不如关心关心你要嫁给宸王的事儿呢!你就不怕?”
说实话,这事儿谢颂华根本还没有来得及好好考虑,似乎这件事情到现在都还没有怎么完全地进入她的大脑。
兄妹俩并肩而行,谢颂华认真问道:“你为什么会用‘怕’这个词儿?他,真的那么可怕么?”
提起这个,谢温华神色认真起来,“这谁也说不好,对于有些人来说,比方说那些一辈子够不着他的百姓,他是个大英雄,但是对于在京城里的这些朝臣及家眷来说,他就是个恶魔。”
“是因为锦衣卫?”拜玉如琢所赐,她总算知道一些京城里的事情。
“是!”谢温华点头,“你可能不知道,如今镇抚司昭狱里那些令人后背发麻的刑罚,都是他发明的。”
一句话让谢颂华脸上的表情僵硬了起来,“这……”
“而且,他作为锦衣卫指挥使,手里沾的血实在不比他那个手下黄子澄少。”
谢颂华的心也慢慢地沉了下去,那位黄指挥使在她心里留下的印象可足够深刻,这样一个人,普通的姑娘家见着都会忍不住有些发怵,那么,那位宸王……
万一他是个变态……
毕竟能想出那么多让人毛骨悚然的刑罚的人,只怕心理也健康不到哪里去。
她脑海中莫名地浮现出韩翦那张惨白的脸来。
谢颂华忽然间觉得自己后脖子冷嗖嗖的,不知道为什么,她总有一种才出狼窝又入虎口的感觉。
“得了!”谢温华拍了拍她的肩膀,“明儿我就要回营里去了,这回我可得回去将那帮嘲笑我们家的孙子打得满地找牙不可!后头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我就不参与了,至于那宸王……”
他挠了挠头,“我也只远远地见过两次……”
他啧啧了两声,“实在是冷,那张脸跟冰山差不多。”
所以,这个人今天晚上就是来给自己加强宸王印象的?
谢温华想了想,好像是确认自己没有什么遗漏的了,将她送到了宴春台便要回去,忽然又想起了什么,“对了,如果长公主府那小子上门来找我,就直接让他去京郊大营。”
说完根本不等她多问,便直接走了。
这分明就是还有什么事儿没了,偏偏这个人又是这样的性子,根本不会好好说话,谢颂华无奈地摇了摇头,转身进了院子。
宴春台的人见着她,脸上都带着笑容。
很显然,大家都觉得自家姑娘眼下是彻底翻了身了。
“二公子在屋子里等姑娘呢!”
“二哥哥?”谢颂华有些惊讶,进屋果然看到谢琅华正在书案前看自己写的字。
听到他的声音,谢琅华转过身来,对着她笑了笑,“这段日子,四妹妹恐怕不大好过吧!”
他是从自己每日里练的字里头看出来的,这也没有什么好隐瞒的,谢颂华无奈点头,“能好过才奇怪。”
实际上相对来说,谢琅华看起来的样子反倒更憔悴一些,就连身上那件常穿的衣裳这会儿挂在他身上,都显得有些空荡荡的,竟瘦了这样多。
“二哥哥这是来……”
“好久没来你这儿扎针了,要不,四妹妹替我看看?”
谢颂华不由皱眉,一面过去替他把脉一面埋怨道:“好端端的扎什么针?”
等把了脉才又诧异地看了他一眼。
谢琅华十分自然地在他从前常坐的那把躺椅上坐了下来,“我现在算是知道,为何父亲一定要求我如常去衙署当值了,若非如此,我也不能看清这官场的多变。”
他这么一说,谢颂华便明白过来了。
这段时间,谢家经历了这么多的谣言纷争,他们这些人天天待在家里尚且受不住,更何况日日在外头行走的谢琅华。
官场本就是个是非场,他这么一个才读了几本书,甚至角色都还没能完全适应的半大小子,这段时间遭遇的是什么,想一想也就明白了。
谢颂华一面帮他针灸,一面笑着道:“那二哥哥这一次,可算是受益匪浅了?”
谢琅华毫不掩饰,“嗯,从前到底还是我太年轻了。”
谢颂华以为他说的是官场上的是非,结果转眼就对上他含着歉意看着自己的眼睛。
“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