底下有人禀告,陈留来了。
百越连忙收起自己的心思,沉着脸迎上前了。
陈留在这里才不过呆了大半年的时间,整个人都变了。
通身哪里还有之前那样文弱书生的气质,整个人看起来除了瘦一点儿,似乎也与普通的士兵无异了。
“陈军师,这边请。”
陈留却没有挪动脚步,而是带着心事似的看了百越一眼。
“怎么了?陈军师是有什么事儿要说?”
“这样的事儿,本不该陈某过问,只是……”陈留想了想,还是坦然道,“百越将军应该知道,陈某与王妃有少年之谊。
如今局势紧张,加上陈某与王妃身份有别,照着礼数,本不该前往打扰,但是如今城中局势越发紧张,陈某心里也有些担忧。
因而这几日都投了拜帖往王府中去,但是一直没有任何回音,平日里看着王府也时常有人进出,可是关于王妃的消息……却一直没有得到,百越将军有多久没有回去了。”
若是平时听到这样的话,百越必然会很生气。
这个陈留就不知道避嫌吗?
这哪里是什么年少之谊,当初他可是上门对王妃求过亲的。
王爷能心无芥蒂地用他,可不代表能心无芥蒂地看着他还想着与王妃来往!
可是这会儿与平日里就是不一样。
百越心里清楚,顾锦圆已经与这边失联了,到底出了什么事儿,没有人知道。
而此时陈留的关心,他也就只能当成是关心。
所以也没有责备的意思,只是笑着道:“陈军师可能不知道,就是因为如今这样混乱的局势,所以王妃那边,我们早就已经作了安排。
包括每日传递往府里的书信,拜帖以及礼品,都是有特殊处理的,我们的信能正常进出,但是其他人的,没有我们特殊标记的,只进不出,也不会到王妃的手里。”
百越觉得自己这个谎有些过于扯淡了,但是在眼下这样没有任何其他法子的情况下,他也就只能这么胡诌。
好在……
陈留好像相信了?
只要他相信了,那么就一切都问题不大。
百越立刻道:“好了好了,不说这些事儿了,等仗打完了,有大家相聚的时候,方才王爷问起前两日你整理的那个东西,王爷似乎是有些疑虑。”
说到正事儿,陈留是向来不会耽搁的,当即便点头道:“我早就已经猜到王爷会有此问,昨晚上已经将所有事情的推测前因后果写明,这会儿便去报告给王爷。”
将这个人应付了过去,百越也长舒了一口气。
只是心里到底还是有些担忧:王妃啊!
我如今可真的对你没有半点儿意见了,只希望你那边不要出什么事儿啊!
实际上,谢颂华这几日确实有些心绪不宁。
当日那个地方不知道怎么就泄露了,多少有些莫名其妙。
原本选址就选了很久,路上还布置了许多机关,那都是百越带着人一点点处理出来的。
更何况身边这些人也基本上没有出去过。
那座山更是鲜少有人来往。
尤其在这样的战时,周围的民众基本上都已经离开了本地,怎么还会有人路过,怎么还会被泄露?
她如今的肚子已经完全藏不住了,加上眼下天气一天天地热起来,身上的衣服穿得也薄。
算着时间大概还有一个多月就该生了,不能冒任何的风险。
这才急匆匆地找到了这么个地方。
是个别院,位置有些偏,但是比上一个地方,就显得有些过于方便了,翻过一座山头就是大路。
唯一庆幸的就是如今这些人都已经逃难去了,就是家下人也没有留多少,所以一时半会儿,还不会发现,自己的别院被人占了。
“王妃,您在想什么?”翠柳端着一碗银耳羹过来,“没有放糖的。”
谢颂华怀了孕,多少有些浮肿,最重要的是,她感觉自己时不时地有些心慌。
如今这个地方,也没有什么精密的仪器,她的饮食只能往清淡里做,保证补充足够的蛋白质就行,脂肪糖类尽量少摄入。
谢颂华将那碗银耳羹接过来,放在手里捧着。
在后世,这样的东西,十分常见,超市里一斤也要不了多少钱。
但是在眼下的这个时代,这可是难得的好东西,因为都是野生的,产量太小。
谢颂华的眉头微微地皱着,她看着远方的夜空,像是在思索什么事儿。
过了好久,她才道:“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心里总觉得有些不大平静,觉得大概是有什么事儿要发生。
而且……自打咱们来了这里,已经很久没有得到外头的消息了,不知道王爷怎么样了,也不知道京城那边怎么样了。”
“这些事儿,你都不要去想,如今你最要紧的事儿就是将自己的这个肚子照顾好,稳稳妥妥地将小世子生下来,我们大家的一颗心也就都落地了。”
独活从后面走过来,语气里带着两分慈和。
自打知道她与萧钰之间的关系之后,谢颂华到底还是对她多了两分尊敬,不管怎么说,她也算得上是前辈。
而且这么多年都处处维护着萧钰。
哪怕是算作人情呢?
见她过来,翠柳也连忙站了起来,“姑姑来了!如今这个时候,我们王妃跟前最需要的就是姑姑您了,只要您在,我们心里也放心些。”
独活看着翠柳的样子,不由笑着道:“不得不说,你跟前的两个丫鬟都是极好的。”
等翠柳走了之后,独活才轻声道:“你是不是忧思过重了?你自己也是大夫,怀孕的女子就是这样,到了快要生产的时候,心里总是会想许多事儿,然后开始焦虑。
尤其如今咱们是这样的处境,你心里会想那么多,就更正常了,但,越是这样,咱们就越应该去调整,将自己的状态调整到最好。”
她拉过谢颂华的手,无比熟稔地搭上她的脉搏,开始给谢颂华听脉,眉头不时地蹙起,让一旁的谢颂华也下意识地担忧起来,“怎么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