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哥,可能真不是她们做的。”
这话立刻吸引了屋子里其他人的注意力,谢文鸢连忙凑了过来,“怎么说?”
谢颂华的目光却仍旧在那药吊子上,“我方才看了那碗药的药渣,跟我开出来的方子别无二致,可药里分明多了东西。”
谢温华也凑了过来,“你说是,问题出在这药吊子上?”
谢颂华没有说话,仍旧只是皱着眉打量手里的物件儿,忽然想起什么,猛地将那药吊子往地上一磕。
陶瓷制成的小罐顿时裂成了几块,在众人的目光之下,谢颂华将地上的碎片都扒拉了一遍,
可是没有,并没有看出有什么蹊跷。
就在这时,
谢温华却捡起了那药吊子的盖子,仔细打量了好一会儿,一双剑眉便拧出一个“川”字,只听他冷哼了一声,“好歹毒的心计。”
谢颂华这才凑过去看,这蹊跷竟不再药罐而是在这盖子上。
那盖子的边缘在灯光下看着,分明有几个小孔,若非特意去看,根本看不出这里头的端倪。
谢温华手上的匕首不过随便两下,便将那壶盖给撬开了,从里头扯出了一段纱布来。
谢颂华连忙道:“别急!”
她小心翼翼地将那盖子接过去,捧到一旁的高几上,申妈妈连忙又移了一盏灯过来,谢文鸢在底下扑了块白色的素帕。
谢颂华这才十分小心地将那里头的纱布慢慢地扯出来了。
万幸,那盖子毕竟小,又塞了这些东西进去,纱布中间的碎末还剩了一些。
谢文鸢一双眼睛里简直要射出愤恨的箭来,“就是这个东西了?!”
谢颂华轻轻点头,“大约就是了,具体是什么,我还要仔细分析一下,大哥,劳烦你亲自跑一趟,让我院子里的丁香将我平日里的那本册子翻出来。”
“好,我这就去!”
谢温华二话不说,当下便直接翻窗走了。
谢文鸢和谢颂华相视了一眼,谢文鸢便走到那两个婆子跟前,“想来你们在寿安堂里这么多年,忠心还是有的。”
听到她这话,两个婆子立刻跪地求饶,又赌咒发誓,绝对没有二心。
其实若真是这两个婆子其中的一个要下毒,完全用不着这样隐蔽的法子,说的容易些,她就是抓药的时候,指甲盖里藏上点儿东西,都能把毒弄进去。
谢文鸢显然也是想到了这一点才会这么说。
“你们仔细想想,昨日到今日,可有什么人靠近过你们?或者说,有机会换掉这个药吊子?”
两个婆子相视一眼,神色有些奇怪。
“怎么了?”谢文鸢一见她们这个样子,便猜到这里头说不定有什么事故。
果然,其中一个婆子道:“昨儿下午熬完了药,老奴才洗了这药吊子回来,谁知脚下被雪滑了,就把东西给摔了。
只是这东西,咱们那里本来就有备用的,老奴就去重新拿了一个,这也是件小事儿,便没有放在心上。”
“在哪儿拿的?”
见谢文鸢这么问,婆子理所当然道:“自然是耳房的柜子里,咱们的东西一向都放在那里的,也不会有人去动这个东西。”
自打老夫人病了以来,府里的人每日里都要来两遭,基本上是上午一趟下午一趟。
这人一多,谁还记得谁去过耳房,谁没去过,更何况还有各人的丫鬟,这根本就无从查起了。
更何况,对方未必就是昨天放的,或许很早之前就已经将柜子里的那个换掉了。
谢文鸢只觉得身上有些发冷,这个线索显然是到了这里就直接断了。
她不得不咽下这口气,正色吩咐道:“纵然这东西不是你们下的,可你们照看东西不周,才致如此祸端,连累了老夫人,你们的责任也是跑不脱的。”
“姑太太饶命啊,老奴对老夫人一片忠心啊!”
“好了!”谢文鸢摆了摆手,“眼下不是你们表忠心的时候,你们只要记着一件事情,今天晚上的事情你们什么都没看见,也什么都不记得,我们没有问过你话,更没有发现这药吊子有什么蹊跷之处,可听明白了?”
两个婆子早就被吓得肝胆俱裂,这会儿连喘气都嫌声音大了。
听到谢文鸢的话,两个人都是战战兢兢地点头,“绝,绝不敢说出去一个字!”
两个婆子因为紧张简直汗出如浆,终于得以解放,走出门去,谁知道才到门口,就听到谢文鸢的声音从后头追出来,“表现得正常点儿!”
简短的一句话,却将两个人都吓得不轻。
谢长清这会儿才回来,听到谢文鸢的话,整个人气得发抖,“到底是谁!竟然敢谋害老夫人!我一定要将这个人揪出来!”
谢文鸢却道:“那个凶手,说实话,咱们眼下没有任何头绪,依我看还是不要打草惊蛇,不然,敌在暗我在明,还说不准对方又会想出什么招数来。眼下还是先救人要紧。”
她这么说着,兄妹俩的目光便同时转向了坐在灯下一直研究着的谢颂华。
少女的眉头微微蹙着,一只手拿着笔,在一旁的纸上记些什么,另一只手在仔细地拨弄着手帕上的碎末,眼睛里是全然的认真。
对身外的事情置若罔闻。
谢温华很快就回来了,果然手里拎着一个厚厚的手工缝制的本子。
谢颂华这才停下手里的活儿,连忙将那册子捧过来,仔细翻阅。
其他人见状便也往她这边凑过来。
只见那本子上一页一页记录的全是各种药材的性状、特性以及用法用量。
还有些是成品的药物分析,再就是一些脉象症状。
甚至里头还有很多自己画的插图,虽然都是寥寥几笔,但是却将重要的内容全部勾勒了出来。
总之,大家都看出来了,这是谢颂华自己亲手制作的一本行医笔记。
之前谢长清看过谢颂华的读书笔记,就觉得其记笔记的方式十分特别且实用。
他自己最近也在尝试用这种方式看书记录,果然事半功倍。
眼下看到她这厚厚的一本记录本,他忽然发现,原来自己私下里认为的好学之人,真正的兴趣在别处。
这是谢颂华这段时间以来,啃医书加上在静心堂看病再结合自己前世的经验精心制作的手札,可以说是她目前的所有心血所在了。
她将方才自己的一点儿记录,对照笔记上的内容,很快就锁定了毒物。
谢文鸢一直盯着谢颂华,见她的表情就猜到了结果,“找到了是吗?”
谢颂华脸上终于露出淡淡的笑意,才点了头,那笑容忽而又退了,“可是解读要用的药材,我没有。”
这话让屋子里的人都呆住了,从前谢家要什么不能有?
可现在,哪怕是再简单的东西,只要府里没有,那就是真的得不到。
这时,谢温华忽然斜喇喇插了句话,“你们这都什么表情,难道忘了还有我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