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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章:不对劲

    见谢老夫人和谢云苍面露异色,谢颂华便浅笑道:“因那边家里尚有几亩田地,是以每年田中出产够一家人的口粮外,还有些盈余,多少能卖点儿粮,因而我从前也常关注粮价,那日无意间听到几个底下人在谈论买粮食的事情,就留意了一耳朵。”

    “哦?听到什么了?”

    听到谢云苍这么问,谢颂华也不藏着掖着,“我记得,往年早稻收成后,若是丰年,一石稻谷只能卖五钱银子,而歉年有时候甚至可以卖到七钱,今年三四月一直无雨,我以为今年的收成应该不怎么好才对。”

    她说着,脸上便露了几分笑意,“没想到竟是我猜错了,京中物价必然比我们那边贵,可这最近的稻谷也不过五钱一石,听那些婆子说,今年的粮价一直都比较便宜,从年初到现在都未涨过价,想来,自我上京后,南边儿的天气应当不错,三四月的旱情到底是扛过来了。”

    她含笑说完,才发现谢云苍的脸色不大对劲,不由便受了笑容,“父亲,怎么了?是我……说得不对吗?”

    说完便又有些惶恐起来,“我……”

    谢云苍从自己的思绪中回过神来,脸色瞬间缓和了不少,“不,四丫头说得很对,你自民间来,知晓稼穑之事,是好事儿。”

    说着便站了起来,朝谢老夫人行了一礼,“母亲恕罪,忽然想到还有些重要的事情没有处理,儿子先走一步。”

    老夫人的目光自谢颂华手上的几张纸上掠过,若有所思,随即点头道:“正事要紧,莫要耽搁。”

    谢颂华还有些懵懂的样子,等谢云苍走了之后,才喃喃道:“祖母,是不是……我说错了什么?”

    老夫人压下心里的疑惑,含笑道:“四丫头不必紧张,你父亲说得没错,你这是在自己家,不必这样拘谨。”

    然后便留下谢颂华细细地问起她从前在养父母家的事情来。

    听说她每日还要负责家里的洗衣做饭等活计,顿时脸上露出几分不忍。

    等最后谢颂华瞅着机会告退时,又道:“先头那些灵师的也不可尽信,我倒觉得你性格淳和,自今天起,不必忌讳那些无稽之谈,想与祖母说说话,只管过来。”

    得了这句话,也就是赦免了之前所谓的冲撞之说,谢颂华知道自己又往前迈了一步。

    回去的路上心情不由大好,眼见着没人才出声叫玉如琢,“你这也太牛了吧!你怎么知道京中粮价的?”

    玉如琢却没有回答她的问题,“信送出去了?”

    谢颂华算了算,才想起昨天送信的时候,玉如琢似乎是没有动静,大约是又被困在指环里了。

    便点头又问,“你让我写的那都是些啥呀?为什么上面我每个字都认得,连起来却不知道是什么意思?”

    “你不需要知道。”

    谢颂华撇了撇嘴,想到之前跟他约定的规则,到底还是把心里的好奇给压了下去,便问起另一个问题,“粮价真的有问题是吗?”

    这一回,玉如琢沉默了一会儿才道:“就当是送你父亲一份小礼。”

    谢颂华不知道这话是什么意思,问起来,玉如琢又不肯说了。

    她不由地就想起刚才谢云苍急匆匆的样子离开的样子。

    梦坡居里,谢云苍确实很急。

    他立刻将跟前第一幕僚云先生请了过来,“先生可知京中粮价?”

    云先生已经年过半百,见他这般急切,不由疑惑,“京中粮价一向控制得很好,这个时节早稻刚至,应当价格有所下降,按往年来说,约莫在六钱左右一石。”

    说完便又疑惑问道:“怎么忽然问起这个?”

    谢云苍眉头皱得更近了,“可今年南方一带三四月间干旱无雨,偏偏到了五六月间,又有多处报了涝灾,上京的运河有几处出现决堤,今年的漕粮根本还未来得及运送上来。

    加上大荣作乱,前几日内阁还在商议,要将地方上的粮食直接陆运至边关,这京城的存粮已然不多,现在市面上的粮食应当是太仓放的粮,而此时京城的粮价,竟然还比往年低了一成。”

    听到这话云先生脸上的神色也严肃起来,“阁老是怀疑有人在借机屯粮?”

    “我在内阁分管兵部,户部的事务并不大熟悉,但是眼下这个情况,不由得我不这么想。”

    谢云苍眉头皱成了一个川字,“此事干系重大,你速将京城几大仓的情况摸清楚。”

    等云先生走了,谢云苍便连忙写了两封信交由家丁送出去。

    府里养了这么些清客幕僚,都无一人发现市面上粮价问题,竟还是自家这个闺女无意间点破了这点异常。

    真不知道该气恼还是该庆幸。

    不由又想到今日在寿安堂门口遇到的事情,齐氏也着实是太过分了一些!

    纵然四丫头年纪大了些,可到底是亲生骨肉,竟怠慢至此。

    且如今看来,这孩子虽然失于教养,资质却并不愚钝。

    “来人,去慎思馆传句话。”

    谢颂华再一次回到宴春台,气氛截然不同。

    才推开门,就看到丁香等一众丫鬟跪在地上,看样子是已经跪了挺长时间了。

    见着她来,丁香为首,立刻俯首请罪,“四姑娘,奴婢等人知错了,多谢四姑娘饶恕。”

    谢颂华的目光自她们几个人身上滑过,只是轻轻地笑了,却并不出声。

    径自从她们面前走过,站到了正屋前的台阶上,只居高临下地看着她们。

    有的时候大声的训斥反倒不如无声的威压。

    兰姑姑才内室搬来一把椅子,谢颂华便安然坐了,又喝了两口茶,才笑道:“你们……都知道错了?”

    丁香这会儿都被吓得有些腿脚发软,“知……知错了!奴婢们都知道错了。”

    相对于白芍来说,她们这几个人着实是福大命大,若非当时谢颂华求情,这会儿还不知道是个什么下场。

    眼下这些人里头,显然以丁香为首,她连忙膝行上前了两步,“四姑娘,奴婢等人之前尊卑不分,言行无状,若非姑娘垂怜,这会儿哪里还有半分体面,日后奴婢们再也不敢了,只为姑娘马首是瞻。”

    谢颂华轻笑了一声,“那倒也不必,日后的事情,日后再看,能不能相处得好,还两说呢!”

    听到这话,几个人脸上都变了颜色,这个意思是……还没完?

    “倒也不必这么紧张,”谢颂华站了起来,转向兰姑姑,“把东西都发给她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