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哟,我说你们是不是傻?人家贵人办这个什么女子书塾,可是为了我们好。”
“你们想啊,这做姑娘的若是读了书,学了些本事,这身价是不是就高了?这身价一高,以后想要嫁人,还能嫁不着好的?”
“为什么不收男娃?”
里正夫人一拍大腿,道,“哎呀,你傻啊,这要收了男娃,还有女娃什么事?”
“天底下男娃上的书塾还少了?就是附近村子里,不也有教学的先生,哪家想要送孩子读书,把孩子送过去就行了。”
“可这附近,有哪个先生会收女学生?”
……
里正夫人将她能想到的好处全部扒拉了出来,一个一个数给村里的妇人听。
不说远的,就说近的,那位贵人来村里招人的时候,有没有招妇人?
有啊。
人家招不招识字的妇人?
招啊,可村里没几个妇人识字,好机会都让给别人了。
她问她们:“要是你们中有人认字,这一个月半两银子的活不就是你们的了?是吧?这么好的事情,就是因为你们不识字,被别人给抢去了。”
虽然女子书塾是收了束修,但是收的都是口粮,你要是老实上课,按月把课上完了,月底就会返还。
学得好了,不仅返还,还有其他奖励。
除了教识字,还会教绣活、做菜等等其他女红。
哪家没有姑娘?
随便哪个姑娘进去学了点本事,那么一两年的功夫,那身价不就涨了?
学得好了,还能到镇上找一个绣娘的活。
“人家收这个口粮,也不是真要收我们的钱,不就是怕我们把姑娘送去了,不好好学嘛。你要是老老实实上课,不偷鸡摸狗,人家月底就还了,白吃白喝,还能撑到一手本事,这不是好事情吗?”
“干得好了,人家还给介绍活计。”
“就算介绍活计要抽成,但你都有活干了,还怕人家抽你的那点钱?你赚大发了。”
“我们村子里,哪家姑娘能到镇上找活干?”
……
什么抛头露面之类的,那也要看能不能填饱肚子。
在镇上、城里,大户人家的姑娘叫“抛头露面”,但在乡下地方,这叫有本事。
再说了,绣楼里一呆,连个男的面都见不着,算什么抛头露面?
实在不行,学了本事,去绣庄接了活回家干,不也一样能赚钱?这样也算抛头露面吗?
一次说,大家还犹豫,两次说,三次说,四次说……
说得多了,又拿了叶瑜然身边那些能干的丫鬟、婆子举例,又拿了十里八乡哪家拜了绣娘为师的女儿举例,渐渐意动的人便多了起来。
就算是嫁女儿是为了那份彩礼,好有钱给儿子娶媳妇的人家,只要一想到女儿学了本事身价就高了,能够高要些彩礼,她也忍不住遐想——要是我女儿学了本事,那……
彩礼要得高了不说,说不定还能攒一笔钱挑一个好一点的儿媳妇。
若是儿媳妇有本事,也是一个学了绣活的,那……
时光荏苒,悄然流逝。
一座灰砖青瓦的院子在大家的眼皮子底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立了起来,上面挂了一块牌子“苗青女子书塾”。
这建房的速度,直叫牛家村的人惊叹。
“这也太快了!这才过去多久?”
“现在只是搭了一个框架出来,里面还有很多细活。”
“那也快,我看到桌子椅子都摆上了。这可是砖头房子,你看哪家砖头房子盖得那么快?看得我都心动了。”
“那你也要有那个钱。”
……
这年头,谁不知道砖头房子好?
是他们不想盖砖头房子吗?
不是。
主要是没钱。
没钱就没办法了,条件好一点的,能够盖过好一点的木头房子,要是不好的,就只能泥啊草啊之类的混在一起,弄个泥土房子。
平时住着还好,这要暴雨天气,房子就有可能受不住,得重新修整。
总而言之,多种病端。
“我问过了,不贵,这种灰砖叫什么水泥房子,比木头房子还要便宜……”
“真的?!”
“真的!”
“哎哟,我的天,那我这辈子是不是有希望了?”
村民们忽然间发现,他们盖不起那个特别好的青砖房,但这种灰砖房却可以考虑一下?
哦,对了,人家不叫灰砖,人家叫水泥。
他们搞不清楚什么泥不泥的,只要这房子结实又便宜,那他们就可以考虑。
一时间,跑来跟朱家下人套交情,想要打听行情的人不少。
外管家简贤交到叶瑜然的嘱咐,早早地交待了底下的人。
没多久牛家村的人就打听清楚了水泥的价格,琢磨着盖房子的事情了。
即使没办法一下子盖一个完整的,先盖那么一两间总可以吧?
也有家里房子破了需要修整的,原本打算攒点木头什么的,现在也硬是咬了牙掏了家底,想要换那么半间水泥。
简贤没有直接插手,而是通知了牛里正,让他负责统计。统计好了把单子交给他,他好通一订货。
“麻烦你了,简管家。”
“不麻烦,只是替主子做事罢了。”
牛里正犹犹豫豫的想要跟简贤打听他女儿的事,简贤一眼便知,说道:“老夫人让我跟你说一声,柳夫人已经在路上了,按行程过几天就到了。麻烦你们把屋子收拾好,他们到时候好入住。你们放心,房租该给的还会给,等书塾这边全都安排好后,他们有了落脚的地方,就不会再麻烦你们了。”
其实是哪里没有别的住处安排,不过是想给牛家与牛茴香一个接触的机会罢了。
有了接触,到时候才能顺理成章的相认,不是?
牛里正十分激动,连声道谢。
回去后,里正夫人就明显感觉自家老头有些高兴,赶紧问道:“是不是……有好消息了?”
牛里正点头:“嗯,快到了,就几天的时间。”
里正夫人顿时激动起来:“我……我收拾一下屋子。”
转身就进了那间已经不知道收拾了多少遍的屋子。
牛里正见了也没有劝,他知道,老婆子这是高兴了。
日子一天一天的盼着,一辆低调的马车终于出现在地头上,缓缓地驶进了村子。
马车才在青苗女子书塾这边停下,牛里正这边就收到了消息,在里正夫人的催促下连忙朝这边赶来。
青苗女子书塾,牛茴香下了马车,带着大小不一的三人进院行礼。
主位上,叶瑜然细细打量着底下的年轻女子。
因为新寡,她穿得十分清净,淡黄色素色深衣,下着一条雪白的棉布裙,深黑色束腰将那段小腰勾勒得十分曼妙,上面还挂着一个如意堆绣荷包。
大概是楼子里出来的,仪态各个方面都颇为讲究,一看就不像是普通的农家姑娘。
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倒有几分腹有诗书气自华的气韵,又有些高山白雪的味道。
想来也是,虽是楼子里的姑娘,那也是分等级和花样的。若全是走的是轻浮勾人的路子,也勾不了那些自喻清高的读书人。
萝卜白菜各有所爱,越是难弄到手的东西,越能勾起男人心里的挑战性。
牛茴香所在的楼子深韵此道,这姑娘们也养的是各有其韵,百花齐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