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朝着銮殿金阶宝座去看,便见皇帝今日叫他的影卫兼龙替今全随身周护着来了金銮殿,众人都感到君上来不是来接受审判或者弹劾,而是制裁众人,不由为其摄人气魄而心下一凛。
而方才斩下淮亲王头首的正是今全,今全如影卫组织其余人一样,并不言语,跟什么人像什么人,属于人狠话不多的类型,他斩完淮亲王的首级并不收剑,而是仗剑立在龙座旁边保护皇帝。
傅景桁缓缓坐在龙椅,手握在龙椅把手,冷着龙颜睇向傅昶,“朕晚些来,叫你多活片刻,你倒有意见了,着急投胎?”
傅昶大为错愕,“君上竟然手刃亲二叔?若是没有正当因由,这怕是难以服众吧?”
“朕怎会没有正当因由。既然有这断他脖子的行为,便有背后支撑这动机的理据。”傅景桁轻轻将身子前倾,手撑在微敞的长腿上,“来人,将这些仪容不端的污吏,通通斩杀。”
皇帝轻轻一句,便使得众人变色,皇帝分外嚣张霸道!
清流便领十数影卫进来砍头,手起剑落,已有十数首级滚落在地,金銮殿地面登时血流成河,断了的脖子上鲜血狂喷!
景桁对此场景习以为常,这些年一路这么淌血走过来的。见怪不怪。不是敌死就是敌亡,他傅景桁没有输过。也不允许自己输!拖家带口,输不起!
恭亲王沉了面庞,低声道:“不知吾等所犯何罪!君上连夜拿联名状的人便不说了,殆政晚至銮殿也不提了,进殿便取了十数名官员的首级,甚至于谋杀亲叔,君上未免太随心所欲了吧!如此,怎么使百官信服,使百官心甘情愿的辅佐您啊?”
“五叔,你竟不知尔等所犯何罪?”傅景桁吃惊,“如此清晰的罪名,五叔年逾五十,竟不知自己罪名?不是白活一世?这觉悟竟不如侄儿了。”
“本王不知。”恭亲王扬着下颌,一副看之不上的神情,“君上不妨明说。吾等所犯何罪?”
“是啊。”傅昶冷笑,“君上不妨说说,是因为什么斩杀重臣?是不是因为咱们联名请君上就您的身世和您母亲篡改诏书一事给出解释,揭了您的短,使大伙都知晓您一非皇家血统,二非先皇所立的天子,您皇位坐不稳了,才这般什么急什么跳什么墙的啊?”
老太傅苏浙轻蔑的一笑。
傅昶耳根子一热,很是害臊。
“在老太傅跟前丢人了吧。”老莫轻声道:“藩王,以前常劝您多读书,如今说话都说不利索。连什么急跳墙都说不明白。”
傅昶一怔,“本王只是给君上面子。本王当然知道是狗急跳墙!”
“狗说什么?”老莫伸长耳朵。
“狗说...”说到此处,傅昶察觉上了老莫的当,当下便要抽出腰间长剑来,倒是恭亲王把傅昶的手压住了。
恭亲王温声对皇帝道:“君上,事情真相咱们已经知道了,如今朝堂上这些人,除了那三十来个,其余都是咱们的人,你若是肯体面的退下去,还位给藩王,咱们就饶你和你母亲还有妻儿不死,每年里好吃好喝的招待着,也可给你个闲王做一做。”
“五叔请讲。朕恭听。”
恭亲王续道:“若是不从,您可是知道的,如今南藩在打仗,京城您的兵马也不多。您主动开打,是初生牛犊不怕虎,咱们这做叔叔的,做大哥的,还是觉得你挺有骨气。不过呢...骨气归骨气,关键时候,还是得识时务!该缩头的时候,还是得缩头!”
“朕有说,停下来吗,清流?”傅景桁听恭亲王啰嗦片刻,耐心逐渐失去,只嗓子懒懒的对清流道。
竟是完全没把恭亲王放在眼中。
“属下知错。继续砍。”清流一怔,这才又意识到自己被恭亲王阻挠了进度,连忙提剑和他的手下继续屠宰污吏,众人都绑着,砍起来就基本是执行一下,最难的部分是昨夜夜探官府拿人,死伤已经发生过了,这时开宰就简单多了。
哀嚎一声接着一声,活着的比已经被砍了的更为恐惧,都心脏狂跳,瞠目呲牙,有人叫道:“君上...三思啊...吾等只是要一个解释罢了!君上何必如此动怒!这同暴君有何区别!”
傅昶哪里料到素来温儒清正的皇帝会如此强势,他来朝堂本来是怀着必胜的打算的,岂料皇帝是个难啃的骨头,他立时叫道:“来人!保护本王!”
叫后许久,不曾来人,傅昶心下里有些作慌,他明明在殿外叫彪子带头安插了二百人手,只待他传唤就进殿听命,如何不来。
傅景桁轻声笑道:“看来你是叫不来人了。你的心腹不大听你的话。”
傅昶手心出了冷汗,大声叫道:“林彪!”
没人应他。
又叫三四声。仍是没人应。就像有意使他难堪似的。
又叫二声。
终于彪子带着二百重甲侍卫冲进殿来保护傅昶,说道:“属下来迟。藩王受惊了。只怪大殿墙壁太厚,属下没有听见。”
傅昶和恭亲王见自己的人到了,这才舒了口气,仗着自己这边人多势众,便将背脊挺直,“君上今日无故斩杀多名官吏,血洗銮殿。是要被载入史册的!”
“朕是要被载入史册。因为朕一夕之内斩杀八十六位污吏!”傅景桁说着立起身来,“每一个,都当杀之后快!包含你!朕派去镇守南藩的一方之王!”
“污吏?揭穿你身世,揭穿你母亲的作风作派,还位给身为正统储君的我,便是污吏么?”傅昶又拿左手心打右手心,说着还看向薛相,“宰相爷,您说呢?”
薛邝沉吟片刻,假意同傅昶结盟,“不知君上何以用‘污吏’来形容这些官员?可否澄清一下?”
“既然国丈问了。朕便细说。”傅景桁叫国丈叫得顺口。
老薛听着国丈也颇为顺耳,俩人一个比一个能装,演戏演的逼真的要死,实际就差约日子一起喝酒了。
傅昶心想很快就不是你的国丈了,还跟那不知自己处境呢!
“请公孙权老先生进殿。”傅景桁吩咐老莫。
“是。”老莫便去殿后把抽烟袋的兵部老头儿公孙权请了出来,“老将军,銮殿上不能抽烟斗。委屈您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