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二章:侯文定与袁天纲(下)。
袁天纲道:“只因我明白,小侯爷既为天选之人,其命数,又岂会为这世间凡俗之人所掌控?”
侯文定“嘿”了一声:“若如先生所说,我和李二狗这十三年来,拼命守着小鱼儿,都是白费功夫不成?若无我等在此地苦心孤诣,诸般作为,只怕小鱼儿已经死了一百多次,你还说凡俗之人,影响不了他?”
袁天纲手捻长髯,呵呵笑道:“侯爷,反过来说,不论他们何种诡计,恁般行事,再是搭进去多少人,小侯爷如今,不也是安然无恙?”
侯文定一时语塞,深吸口气,摇了摇头:“你这不过是诡辩之术。”
“侯爷,实不相瞒,当年老夫第一次见小侯爷,曾细细观瞧那孩子面容,当时便已经断定,小侯爷此生,绝非寻常。纵有困蹇,不损寿数,必为高寿之人。”
袁天纲看着侯文定,缓缓道:“所以这十几年来,老夫从未担心过小侯爷,会陨命于此!”
侯文定听此一说,心中顿时猛地一震。
他素来知晓,这袁天纲实在是世间第一等的奇人,自出世以来,相人无数,从未出错。
前隋大业元年(公元605年),便曾为杜淹、王珪、韦挺等人相面。
那杜淹乃是“凌烟阁二十四功臣之一,蔡国公杜如晦”的叔父,曾任洛阳王世充的吏部尚书,又与李建成交好。
这王珪,乃是出身太原王氏杞县一支,隋文帝开皇十三年,便入召秘书内省,授“太常治礼郎”。唐初,入世子府任“咨议参军、太子中舍人、太子中允”,成了李建成的心腹之人。
而韦挺者,隋朝民部尚书韦冲之子,亦是与李建成友善之人。曾任陇西公府(李建成府)祭酒,迁太子左卫骠骑、检校太子左卫率。
袁天纲见此三人,对杜淹言说:“汝兰台之位(鼻子左侧)饱满,学堂之处(耳门的前面)宽阔,可位居御史,以文采得识。”
对王珪道:“汝面部三庭匀称,上庭额与下庭地浑然相邻,十年可得五品要职。”
对韦挺道:“汝面相似虎,待友真诚,当得提携,初为武职。”
又对三人道:“二十年后,三位恐被罢免,无须忧心,三年即返。”
其后武德六年(公元623年),三人果被罢免。
又三年后,武德九年(公元626年),三人征召入京,复得高位。三人又见袁天纲,言先生之言,均得印证,分毫不差。
袁天纲又对他三人讲说,杜公即将登高位。王、韦二公,后可得职三品,寿高,只是晚年仕途不如意。
其后,果如袁天纲言,三人晚年各有不顺。
贞观年间,太宗召天纲入朝,也曾多为宫中及臣子看相,每言必中,太宗甚是叹服。
贞观八年(公元634年),曾和侯文定共同追求过傻子娘张允芳的那个岑文本,时任中书舍人,也曾请袁天纲看过相。
袁天纲言,“舍人学堂已成宽阔之势,眉毛盖眼,文才震动海内。只是顶又生骨,尚未成形,若得三品官职,恐是减寿之兆。”
其后贞观十八年(644年),岑文本升任中书令,官居正三品,贞观十九年(公元645年),跟随唐太宗出征辽东期间,暴病而卒。
又相御史张行成、马周等,言张行成“得官虽晚,高居宰相”;言马周“君臣合契,世所罕见,只是耳后无根,非长寿之人”,一一应验。
又有申国公高士廉、陈国公(时为潞国公)侯君集、卢国公程知节(程咬金)、英国公李绩等等众多高门大姓,请其入府验相,所说之事,无一不中。
自此,袁天纲之相术盖世,传扬天下。
今日侯府书房之中,侯文定听闻袁天纲断言,小侯爷“此生绝非寻常,纵有困蹇,当为高寿”,心里如何不惊!
当即离座而起,冲着袁天纲躬身施礼,道:“慕鱼孩儿能得先生此言,我侯府上下感激不尽!”
袁天纲闻言,将那花白胡须捋了几把,哈哈大笑起来:“侯爷,你刚刚既说难以信我,如何这会儿又信了?”
“这……”袁天纲笑得侯文定脸有些红,讪讪地道:“总该一码归一码。先生相术海内无双,天下第一,这个我终究还是信的。”
袁天纲摇了摇头,笑而不语,只是看着侯文定。
侯文定终于也是有些不好意思起来,转身向外而行,边走边道:“既有旨意,我这便命人去叫小鱼儿过来,先生稍候片刻。”
言罢快步去了。
此时正厅之内,夫人张允芳已经和老管家、董账房议定了剩下的赏钱如何花销。又让二房这几日和老管家一起,把此事做好。
正说着,侯爷回来落座,命除老管家之外的下人退去,将与那袁天纲说话内容,轻声一一说与夫人。
侯非鱼自打刚才听见门房说“故人袁天纲来访”,心里就隐隐有些忐忑。
穿过来以后,他见识过了李淳风的手段,超级狡猾的老狐狸一只!布下连环计策,搞得自己吃了个全活,刚来两天,就被人识破“装傻”之事……
此刻突然出现的袁天纲,只怕不在李淳风之下吧?
而且这老东西,史书里可是记载的清清楚楚,单凭看相就能断人生死吉凶,未来运数,简直是魔法一般的手段。
要是见了自己,会不会看出来些什么啊?
自己毕竟是“一尸两命”,啊不对,“一身两命”!
……
思来想去,这时候就是让傻子出来,似乎也没什么用了……
正琢磨着,侯爷回来,将书房之事说了一遍。
侯非鱼听着那袁天纲玄玄乎乎的话语手段,越发紧张起来。
侯爷把话说完,扭头道:“小鱼儿,等下,你和我去见见这位袁先生。只是一点,不论他说什么,你都不要随便答应。”
见小鱼儿皱着眉头一脸凝重,侯爷正色道:
“你心里有何疑惑,或者是有什么想法,咱们此后慢慢再说。只是务须记得一点,不管他说的什么话,你都不要随便相信,也不要随便答应!”
侯非鱼闻言,重重点了点头:“爹你放心,我知道了。我会小心着些的。”
侯爷见状笑了笑:“你能明白爹的意思就好。”
叹了口气,侯爷道:“二娘,你着人备些丰盛酒宴,送到书房便是。”
又道:“允芳,他只说旨意,也不曾提起见你……”
“那我就不过去了,夫君且自去。”夫人摇了摇团扇,轻声道:“说实话,我也真是有些不想见他。总觉得在他面前,不自在得很……”
侯爷点了点头,苦笑一声:“我也一样。在他面前,我也甚是不自在,总觉得被扒光了似的,没点儿秘密一般……”
二人同时摇了摇头,再不说话。
二房三个人此时面面相觑,不知该做何言语。
侯爷终于带着侯非鱼,去了书房。
侯非鱼数次调整呼吸,方才稳住情绪。跟着他爹,来到书房之内。
那袁天纲此刻,正背着手欣赏房中挂着的书画。听到脚步声,知道是侯爷父子二人。转身笑道:“小侯爷,十几年不见,可还记得老夫么?”
目光越过前边的侯爷,向后望去,见到那弱冠青年,体态匀称,文质彬彬,形容俊美,目秀眉清,知道这必是小侯爷侯慕鱼了。
于是细细打量起来。
不料片刻之后,心下大惊!张口难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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