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六章:屁股没擦干净?
第二日一早,程伯伯就跟侯爷爹两口子出发了。来的时候几大车礼物,回去又是满满拉了几车。
昨天的牛其实没吃多少,剩下的都打包送了卢国公府。又有好多侯非鱼也不知道的东西装进车里。礼物一定是没有人家送的贵重,但是心意看起来满满的。
傻子娘嘱咐了二房,这几日她和侯爷不在,家里就交给二房了,有什么事可以和赵管家商量着来,他是家里老人,用得放心。
又嘱咐三个小辈,该上课上课,小鱼儿别乱跑云云……
侯非鱼看着他们远去,心里不由得高兴起来,总算是有点自己的空间了。
这几天忙忙叨叨的,他其实有点累。以傻子的身份应对这些人和事,远比以一个正常人的身份来面对,要麻烦得多。
昨晚上躺了床上,侯非鱼就在想这个突然出现的程伯伯。
人应该是算个好人,起码能看出来,对侯爷爹是真心真意当兄弟的。
只是来得突然,而且理由牵强。
说是程咬金的意思,太奇怪了吧?
非要说凌烟阁的老人们,给新兴势力让路,勉强说得过去。在侯非鱼的记忆里,史书里上官仪、褚遂良一众大佬,在反武的路上纷纷倒下,听昨天这俩人唠的,武则天是开始渐渐冒头了吧?
但是以卢国公府的实力和势力,怎么会想到,找侯君集的儿子入府,来故意犯毛病呢?仅仅因为私交?
……
侯非鱼觉得有些说不过去,但是想不明白原因。
问过了系统,今日天气晴朗,16℃到19℃,完美的睡觉天气。
可怜的慕鑫和娴儿还得去上课,听说是什么王夫子的课了。
爱TM啥夫子啥夫子,咱傻子,不用上课,哈哈。
穿过来几天的功夫,也不知道是空气好啊,还是被电多了,反正侯非鱼觉得自己的睡眠质量,比起上辈子有明显进步。瓷枕扒拉一边去,被子卷起来一搂,开睡!
感觉好像刚睡着似的,杏儿就开门冲了进来,嘴里念叨着“不好了不好了!”便掀了侯非鱼的被子,也不管被子底下的男人穿没穿衣服。
“咋了嘛——”侯非鱼迷迷糊糊地睁开眼,擦擦嘴角的口水问到。
“来了个县尉,说要找小侯爷呢。”杏儿一边说,一边抓了衣服给侯非鱼套上,然后又去拿靴子,“说是什么案子,跟小侯爷你有关系,让咱们准备准备。”
案子?侯非鱼心里一惊!
啥玩意?冻冰坨坨那个?不对!
李淳风?李二狗?
想了一圈,忽然想起来,我靠,不会是被雷劈那几个家伙吧?忘了跟李二狗问,后来他咋处理的那边啊……
犹疑不定中,被杏儿拉着去了前院,远远望见正门那里,老管家双手叉腰,挺胸叠肚的,跟一个身着浅绿色官服的男人当面而立,就差拿鼻孔瞧人家了,明显没拿这人当回事儿。
正走着,旁边慕鑫和小娴儿也出了课室,一前一后,奔傻子兄长急急而至。
慕鑫边走边嚷嚷道:“什么案子?怎么可能跟兄长相关,胡说八道的!”
二房的声音从身后传了过来:“你俩别急,且看看怎么回事儿。咱侯府再不济,也没道理被个小小县尉欺负到门上了!”
侯非鱼回头一看,二房也沉着脸赶了过来。
这侯爷刚走,傻子娘还说把家里交给二房,结果马上就来了这么一出,简直是啪啪打她的脸了。
一家人整整齐齐到了正门,老管家一见人都出来了,拱手施礼道:“二夫人,怎么还惊动了您,这不过是小小的渭南县尉,说是有事,麻烦跟小侯爷打听一下罢了。”
老管家身体好得很,嗓门也够大,这“小小的渭南县尉”几个字,被他说得是字正腔圆声音洪亮,在场之人无不听得清清楚楚。
侯非鱼这才开始打量对方,见对面的人一直站在一级台阶之下,竟然跟老管家差不了多少,怕是得有个一米八大多的身高。
这人倒是好脾气,见老管家这么说,微微一笑,躬身施礼道:“在下渭南县尉吴四水,今日前来,确是有事叨扰。惊扰了二夫人,是我不对了,在下这里先行赔个不是。”
有道是伸手不打笑脸人,见他这般,二房倒是不好发脾气,没的失了礼数,丢的还是侯府的脸面。
“不知吴县尉所为何来?何事要找我家小侯爷?”二房冷冷道。
“回二夫人的话”,这个吴县尉又是笑着一拱手,礼数如此周到,便是老管家也不好太端着架子了。“实在是县里张明府(笔者按:明府是唐朝时候对县令的尊称)今日辰时,接了个案子,有人投告,说在一山间废宅,发现了四具尸体……”
没等他说完,慕鑫便皱着眉头道:“四具尸体?那和我家有甚关系?”扭头看了一眼侯非鱼又道:“更不可能和我兄长有甚关系了。你们这是搞错了吧?”
吴四水见说话之人年纪不大,穿得倒是不错,又见老管家对这小子也是态度恭谨,便知这人也定是侯府身份高贵之人。当下不敢怠慢,点头拱手道:“不知这位少年郎是?”
老管家道:“这是我家二少爷。”
吴四水“啊”了一声,一脸敬佩神色道:“可是我渭南县里,方才一十三岁,便做了‘生徒’的那位,侯慕鑫侯少爷么?”
得——侯非鱼撇撇嘴,白眼差点没翻天上去。
叫什么来着?吴四水?这货戏演得实在是过了吧?看样子他早就知晓侯府这一家子都有什么人,不过是在这夸着唠呢。
倒是个油滑的家伙,一分一毫也不得罪人,有前途。
慕鑫毕竟年纪轻,见人家这么说自己,自觉不好再做恶形恶状,清了清嗓子道:“这位吴县尉,你说有尸体被发现,那和我家有甚关系,你先把这个说清楚,然后咱们再说别的吧。”
吴四水点点头:“二少爷此言有理。这事得从早上说起。”
原来今日一早开府之后,渭南县张县令接下边王家庄的里正来报,说有人发现了四具尸体,可把个张县令惊了够呛。
——四具尸体,此案实可谓不小。
渭南县属京畿道京兆府,虽说县令自己有杖刑以下案件的审理权,可四条人命,已必然是杖刑之上——“徒刑、流刑、死刑”的范畴,依律依例,都是要上报大理寺接手查案,他一个县令就只是配合之责了。
然则唐律有定,“三审立案”。意思是在正式立案审判之前,必须有官方人员三次审查无误,方可正式立案审判。
此举意在防止那些事实不清,或者是乱七八糟的荒唐案件,也要地方府县来管,无谓浪费政府资源。
这位张县令原本乃是地方的学子,走科举路数上来的,朝中无人,拼了命一般,硬生生过了吏部名为“试判”的律法考试,方才做了这渭南县令,自然是小心翼翼,不敢生分毫错误。
此次四人命案,他必须要先打探清楚,才敢上报大理寺。于是命县尉吴四水,共同细细问了那报案之人,具体的情况。
那报案人言说,自己是王家庄子一个采药的农人,姓王名十三。
五日前这王十三进山采药,站在山间林子里,见过侯府小侯爷,和四个人一起进了那山中废宅。当时他也没当回事,便继续采药。
今日一早再去那山里,在废宅旁边寻药之时,见墙外有个土包,被雨水冲散。他本以为那里是土坡阴凉之地,想碰碰运气,看有没有什么药草,没想到过去一瞧,吓了个半死,竟然是四具尸体!
他忽然想起,这四人是前几天见过的,和小侯爷一齐进了那院子之人。于是再不敢停留,连忙跑回庄子找到里正,来了这县衙报案。
一个采药的农户,居然说亲眼见到小侯爷和死者有关联,可把张县令愁得眉头紧锁。
再三问了里正,这采药人的名姓、住址、家里的人口、亲族的关系。里正皆据实以报,确认了是王家庄子的农户无疑。
于是张县令和吴四水细细商量一番,吴四水又带人去看了那现场,晓得如此大案瞒是瞒不了地,只好先按例去侯府查问。
吴四水得了县令的明令,这便来了侯府,只在门房这里一说来意,门房去内宅一告知,他个堂堂县尉,便被老管家拦在门前。
吴四水乃是公门中的老油条,晓得此事干系重大,查问是一定得查问的,他又绝不愿轻易得罪侯府,自然态度恭敬。
于是当着众人的面,前因后果细细说明一番,只等侯府中人,自己来解决这个局面了。
【作者题外话】:唐代行政、司法合二为一。从制度设计上,政权、军权和司法权最终集于皇帝一身。但有唐一代,政权、军权和司法权大部分时间并不掌控在皇帝手中。
唐代司法制度体系:中央设立的大理寺、刑部和御史台,在司法过程中相互配合、相互监督。州(府)、县政府都有健全的司法体制,它们的审判、复核权限是法定的,并接受刑部、大理寺的审核、监察和业务指导。
唐代的县政府是最基层的地方政府。县的长官为县令。县令掌导风化,察冤滞,听狱讼。关于“县尉“的职责,《唐六典》规定:“县尉亲理庶务,分判众曹,割断追催。收率课调。”但县尉的员额视县人口规模而有所不同。同时,县也设置了司法佐、史、典狱和问事等职官与吏员。
关于“夫人”一词
唐代,似乎只有国公、郡公妻子才可称“夫人”。“夫人”、“相公”一词在唐代一般都不是可以随便称呼的,同“夫人”一样,“相公”之称亦有限制,且只有宰相才可被称为“相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