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相视一笑,继续低下头看怀里的铁蛋。
这还是他们头一次接触到这么小的新生儿,昨天还在他母亲的肚子里,今天就已经会吃会尿会呼吸会哭。
日后他还会走会跑,会说话会思考,长大后也会爱人,会生下自己的宝宝。
想一想就觉得生命真的很神奇。
抱着孩子的白扇总是母爱满格,连侧脸都仿佛带着光。
言言盯着她移不开目光,最后说道,“扇扇,也给我生个孩子吧。”
白扇一顿,惊讶的抬头看她。
“以后……也给我生个孩子吧。”
“……好。”
无数个世界的相伴,彼此已经融入对方的骨血,早就成了彼此最亲近的人。
而白扇从天道之主嘴里得知任务快结束了的那种迷茫,也被这句话抚平。
只要他们还在一起,只要他们还有以后……
……
第二天早上,白扇是被吵醒的,迷迷糊糊的坐起来反应好一阵,她才想起来,对,永宁侯噶了。
上辈子把自己妻女谋害用来换取利益的永宁侯,这辈子被提前下线了,太好喽,她成寡妇喽!
还是有钱有闲有女儿有“男人”的寡妇!
听着门外的动静,白扇拍了拍自己的脸,调整了一下自己快要笑僵了的脸。
“夫人!夫人大事不好了!侯爷……侯爷他去了!”
“什么!?”
白扇一瞬间把自己这辈子的悲伤事都想了一遍,勉强让自己把牙收了回去。
本还想掐自己大腿一把,又一合计自己和那永宁侯不合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了。
自己还哭什么?保证不笑不就行了?
她不再难为自己,把门打开,让宋妈妈几个进来了。
原来永宁侯的小厮一觉睡醒,就发现本该在屋里睡觉的永宁侯不见了。
找了大半个侯府,最后才在后院的茅厕里发现了已经死去多时的永宁侯。
找到时人已经僵硬了,看样子是喝多了酒,半夜起来如厕不小心掉进去了。
堂堂一个侯爷,居然淹死在了茅厕里,说出去也够丢人的了。
白扇换上一身素服,抱着铁蛋去了柳烟的院子。
柳烟明显比她有敬业精神,正扑在地上哭,只是离着永宁侯的尸体挺老远,估计是嫌臭。
白扇把孩子递给了柳烟,让人给她扶了进去。
管家等人正慌乱着,看见白扇就如同看见了主心骨,领着她的命令,一件件的把后事安排了下去,很快就把灵堂搭了起来。
一个闲散侯爷的死,在意的人不多,也没人多想,唯一让人津津乐道的就是他的死法。
永宁侯只有一个庶兄,未分家前没少被他欺负,这次也只是来上个香就走了,嘴角甚至还带着笑意,看向灵位的表情就像在说老天开眼。
而他那些狐朋狗友更是群酒囊饭袋,除了笑他死的窝囊,就只会在葬礼上盯着他留下的女人们看。
可想而知日子一长,永宁侯恶劣又滑稽的一生很快就会被彻底遗忘,日后提起他,众人也只会说一句,哦,那个喝多了掉茅厕里淹死的侯爷啊。
丧礼上肖安还陪着九皇子来了,主仆俩各有各的心思。
肖安找准机会去跟柳烟搭话,却只对上了一张带着讥讽的冷脸。
这些子男人无一不是在利用在践踏与她,此刻居然还想着从她身上获利。
真当她还是原来那个柳烟吗?
肖安这才知道这个他一直以为是他棋子的女人,早就已经反了水了。
而九皇子也明显着还没死心的凑到了姜慕晚的身边。
带着他那看起来人畜无害的微笑,递上了自己的帕子。
“姜家小姐节哀啊,故人已逝,还是要保重身体。”
姜慕晚正要拒绝,一只手伸到她面前,接过了那一方帕子。
那只手如玉般白皙,如竹节般修长,却又骨节分明,让人一眼就能感受到那手上共存的力量与缱绻。
“多谢九皇子关心,慕晚……不需要。”
叶安措用两根手指拎着帕子,就像拎着什么见不得人的脏东西。
他还是一身素衣,看起来纤尘不染。
“叶大人,总这样纠缠于人,有点太不君子了吧?”
“至少我叶某人以诚待之,不像有些人面上光明磊落,情真意切,背地里却问都不问姑娘一声,直接去求旨,还是个侧妃,真是人不可貌相。”
“你……!”
九皇子温润的外表差点皲裂开来,他侧目看了看来吊唁的人,不敢跟叶安措争吵。
叶安措可以不要名声,他不行。
九皇子走后徒留叶安措和姜慕晚还在原地。
叶安措干脆了跪了下来,不自在的在怀里掏了掏。
“如果你想用帕子,我也有,可不可以不用他的?他不是好……”
“可以。”
姜慕晚打断了他,继续说道:“但我不需要帕子,我怕擦干净眼泪就挤不出来了。”
叶安措一愣,随即笑了。
永宁侯的死让他确认姜慕晚母女俩一定有一个人如他一般是重生回来的。
而这个人他觉得应该是姜慕晚的母亲。
上一世为了给太子一家翻案,她们母女俩的生平被他前前后后翻阅了无数次。
多少次午夜梦回,那些反复看过的文字,甚至能在他的梦中形成梦境,让他旁观参与这个从小名气在外,却无缘得见的姜家小姐的生平。
如今真的旁观,却觉得自己认识的还是片面了些,姜家小姐比他认为的还要多些通透与豁达。
而这种通透豁达,绝不是从地狱里爬回来的人该有的。
像他一般,重生回来以后,满脑子想的只有报仇,为太子,为妹妹,为小外甥,为自己。
为此他可以名声尽毁,可以不择手段,甚至他甘愿报仇后再死一次。
因为他从未从上一世走出,他经历着经历过的一切,像被困在迷雾中找不到出口,仿佛从未活过来。
直到他遇见了慕晚。
像有一束阳光照进了黑暗,那阳光提醒着他,该醒醒了,一切已经变得不同,你也已经获得了新生。
他的周身越是寒凉,越是想靠近温暖。
只是现在还不可以……
阳光可以照进黑暗,深渊却不配拥有太阳……
他不再言语,起身要离开。
“姜家小姐不用送我,保护好自己。”
他这样的名声,姜慕晚靠近一点点都会被笔诛口伐,他如何舍得。
慕晚停下了要起身的动作,却在他转身的时候鼓足勇气说了一句话。
“为父守孝这三年,我不会谈婚论嫁。”
旁人听见这句话还以为是叶安措又来纠缠她,可只有叶安措听出了她的意思。
他不敢置信的回过头,眼中的惊喜与忐忑交织,仿佛从未奢望过什么,让人无端的觉得心酸。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