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晏黎一直到跟简言书出宫都还有些心不在焉,时不时的愣神。
简言书在一旁看着偷偷窃喜,看样子这孩子对他母皇的触碰好像不是很抵触啊。
说到底不过是一个缺爱的孩子,父爱他还体会过几年,可母爱……
如果他能真的放下仇恨就好了……
两人今日出宫是要去逛书市,逛累了随便找了个馄饨摊,要了一人一碗馄饨。
简言书吃到一半,抬头发现白晏黎正不知道看什么看入了神。
他顺着他的目光看去,是一位女子牵着个稚童,应该是一对母子,两人走在路边,正好赶上旁边的布坊用马车往外拉货,那母亲就蹲下身子,伸开胳膊,把儿子护在自己的怀里。
那稚童顺势搂着母亲的脖子,亲昵的往上贴,母亲就侧过头亲在他的小脸上。
就见白晏黎看着这一幕,眼睛一点一点的红了,然后掩饰似的低头,开始快速的往嘴里填馄饨。
简言书有看他这样些心疼,眼眶也有些酸涩,他站起身,说要买些果子去,其实是想给他留一些难过的空间,不要流泪都是偷偷的。
白晏黎没抬头,嘴里支吾的答应着,随着简言书的转身,一滴泪滴进了馄饨汤里。
他也停下了往嘴里不断填塞的动作,肩膀抖动,无声的悲伤蔓延。
简言书躲在暗处看着他,似守护,似陪伴。
看他情绪稳定了下来,他转过身去路对面称了些果子,可等他付完钱跑过来的时候,白晏黎不见了……
他不是个会不声不响就乱跑的孩子,简言书连忙问老板刚才那个少年去了哪,老板在后头忙着,也没看见前面发生了什么。
简言书看着那碗混着泪的馄饨,心中焦急万分,知道他肯定是出事了。
但还好他们身边是有暗卫的,白扇早在他们出宫的第一天就安排了最厉害的暗卫随身保护。
简言书走到避人的胡同,静待了几秒,没有人出现。
说明暗卫们跟着去了,对方的人应该不少。
不看到他安全简言书没办法安心,他就沿着附近的胡同找。
直到被一个小男孩叫住。
那小男孩应该像一个小乞丐,身上脏乱,瘦的皮包骨头,他叫住简言书,有些拘谨。
“你、你是不是简大人,你是不是在找一个很好看的哥哥?”
简言书忙蹲下,“你认识我,你都知道什么?”
“我、我是救济院的,我叫小豆子,你们去帮过我们,所以我认识你,我刚才看见几个女的抬着那个漂亮哥哥往六子胡同去了。”
“六子胡同?”
“对,就是那个做那种生意的胡同!”
什么!
简言书蹭的一下站了起来。
他想起来了,六子胡同,著名的烟花柳巷,里面都是做皮肉生意的,还有一些见不得人的外室。
“小豆子,乖,你赶紧回救济院,今天的事谢谢你,我去救了人回头就去看你,快,赶紧回去。”
小豆子乖乖点了点头,简言书已经飞奔出去了,即使知道有暗卫们跟着他也放心不下,他必须亲自去。
而此刻的白晏黎正悠悠转醒,他刚才吃过馄饨,刚准备站起身看简言书回来没,就感觉脖子一痛,随即眼前一黑。
他不知道是谁要对付他,不是想不出,是太多了不知道是哪个。
毕竟从小到大都是这么过来了。
可他不知道随着长大,人心也会越来越丑恶。
白晏黎没睁开,而且假装昏迷的观察着四周。
这是一间装饰的有些艳俗的屋子,屋内只有他一人,他偷偷爬起来顺着门缝往外看,正好看见有人来了。
白晏黎后退几步,门被踹开,进来的人是他的三皇姐,一瞬间他明白了……
“呦,小贱人醒了。”
“小贱人骂谁?”
“小贱人骂……”
三皇女停顿了一下,反应过来了。
“好啊,你真是好样的,死到临头居然还敢牙尖嘴利,怪不得我弟弟要在甬道把你扒光!真遗憾他没做成,还被你害得那么惨!岁数还那样小就被远嫁到了那样的人家。”
“你是来给他报仇的?”
“没错!”
三皇女恶狠狠的瞪着他。
“哈哈、哈哈哈哈哈!”
听她承认,白晏黎捂着肚子大笑出声。
三皇女扯过他,掐着他的脖子给他按到墙上,“你个贱人!你笑什么?”
“哈哈哈,我笑什么,我笑你啊!我笑你胆小如鼠蚁,阴暗如蛆虫!
我笑你连求情都不曾,相送都不敢!
你不敢为他争取,不敢为他打算!
不敢忤逆母皇,不敢顶撞你父妃,你甚至不敢替他拒绝奋威将军的安排!
却只敢拿我这样的人撒气,只敢捏我这样的软柿子!
人都已经嫁过去了,你什么都没为他做,却来找我报仇,你到底是在报仇,还是在为自己的自私怯弱遮掩?”
白晏黎一字一句,掷地有声。
即使被人掐着脖子,气势却惊人,就像一只愤怒的朱雀,随着他的鸣叫,火光喷涌,仿佛要烧尽一切阴暗。
三皇女也被他的气势镇住,白晏黎的话像针一样逼进她的骨头里。她感觉自己就像被扒了衣服似的,所有自己都不敢直视的丑恶嘴脸,就这么被他摊了出来。
这一切让她恼羞成怒,在她眼里白晏黎就是贱人生的小贱人。
他就应该一辈子跪的老老实实,凭什么想站起来跟他们平起平坐。
他配吗?
三皇女扬起了巴掌,却没有落下,反而是生生挤出了个笑容。
那笑容让白晏黎有了不好的预感。
“放心,我是不会打你的,今天可是你的好日子,我给你找了个好妻子,城内臭名昭著的痞子懒人!是不是很合适你?等你和她成了好事,那你带出宫的简言书……
哎呀,没照顾好皇子,也不知道他得怎么死呢,哈哈哈哈哈!”
什么!
白晏黎没想到她能做到如此,对付自己就算了,为什么还要对付他的老师?
刚才发现自己被人掳走都没慌的他,现在真的有些慌了。
白晏黎用力的掐着自己的手心,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简大人是朝廷命官,你这样陷害他,就不怕吗?”
“怕?我怕什么?”
三皇女自得的哈哈大笑。
“我和大皇女等人此刻正在大皇女府听曲喝酒呢,皇女们都是证人,你说,母皇是信你的,还是信简言书那个贱人的,还是信我们的?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