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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0章

    “许相公且放心,苏小娘子也请宽心,这件事我原本不知情,如今知道了,绝不会不闻不问。”李弘作此承诺。

    “恕老臣冒昧,殿下打算如何去管?”许敬宗问道。

    按理说把消息传给皇帝问题就能直接解决,但皇帝尚在病中……让自己的几位老师发力还是求助于武后、亦或是先看看皇帝的情况……李弘这边一时之间确实有些犹豫,不知道该选择哪个解决方案,不过瞧见许敬宗眼中冒出奸诈的光芒,立即反应过来,许敬宗想方设法地策划了这一幕,这个老狐狸怎么会不准备预案呢。

    “还请许相公教我。”

    “殿下只需带个人入东宫。“许敬宗看向苏小娘子。

    李弘一愣。

    这还是他第一次碰到这种事。

    “一入宫门深似海,何必如此?”李弘心中这样想着,倒没说出来,而是换了种说辞——“邢国公是国之干城,我定会尽心尽力!”

    别看帝后对编撰《姓氏录》这般上心,但就如同《姓氏录》改变不了五姓在世人心中的地位一样,在帝后心中门第是非常重要的标准。最经典的则是武后嫌弃太平公主驸马薛绍的嫂子出身低,便准备让薛绍的哥哥休妻……若是没被劝住当真是滑天下之大稽了。

    苏定方在勋格上绝对排的上号,但他的家世一般,至多称得上当地豪强,子孙辈中也没什么峥嵘人物,后继无人——即便有各种各样的原因,但现在出现在李弘面前的是苏小娘子,就已经说明很多问题了。换而言之,苏小娘子进了皇宫的日子并不会多好过,哪怕李弘对她观感不错,碍于家世将来武后也不会同意让苏小娘子成为太子妃。

    “殿下仁厚,但也需防小人作祟,苏定方如今虽然有疾,但终究是手握重兵的一方重镇,如今殿下以苏氏女入宫,一切便都有了来头,说破天去也不过一句年少慕艾罢了。皇后想必也乐见其成。”许敬宗劝道。

    苏小娘子也行礼道:“望殿下垂怜……妾只愿祖父安享晚年,岂能因私愿而为殿下招惹祸患?”

    许敬宗的话确实有道理,苏小娘子入宫可以成为一个有百利而无一害的引子,对于李弘来说,慕少艾又不是什么贬义词,比起当朝的二圣,李弘可正常太多了。

    只是,李弘想着许敬宗话里的意思……武后也知道此事?

    想到这,李弘也没再多说什么,索性答应了下来。

    之后自然也没什么欣赏歌舞的心思了,许敬宗也很懂,没多挽留。

    离开许府,回东宫的路上,李弘召阎庄入车驾说话,见阎庄一路上并未对苏小娘子的存在发表意见,便知道许彦伯已经将情况告知了阎庄,遂问道:“过去东宫可有此先例?”

    阎庄大约早有准备,只稍加思索便给出了答案:“本朝有宫人为良娣者。”

    良娣,仅次于太子妃。

    阎庄没敢说名字,李弘表示非常理解,从李唐开国到现在,前两代的东宫满是忌讳,要是自己这一代再稳不住,都要发展成大唐文化传统了!

    在东宫正式确立太子妃之前,李弘是不宜拥有名义上的妾的,是以苏小娘子目前的身份只能是宫人,也可安排为有品秩职司的女官。

    “苏小娘子终究是邢国公的孙女,必须优待,回去后我会和阿芊交待……”

    如今东宫的权力格局非常明朗,阎庄主外阿芊主内,前者是皇帝挑选的,后者原本就是皇后身边的女官。

    有这两个人看顾,苏玉儿的东宫生活想来差不了。也就在上车之前,李弘才知道她的闺名玉儿,只是对于目前的李弘来说,他实在没心思去搞什么男欢女爱,有这时间不如多听诸司奏报几件事。

    苏玉儿正乘着马车驶向向四顾茫然的宫墙之中,而在另一边的许府,始作俑者正悠闲地欣赏着歌舞,许彦伯却在一旁坐立难安。

    终于,被许敬宗无视了半晌的许彦伯忍不住了,抱怨道:“阿翁为何不早点将事情告诉孙儿,偏偏要拖到今晨?唉,也不知殿下是否会因为我的欺瞒而生气……”

    “你这蠢材!”原本摇头晃脑悠然自得的许敬宗陡然换了副神态,抓起旁边桌上的一串葡萄就丢向了许彦伯,“早点知道?你早点知道有何用以你的城府,能瞒得过谁?怕不是刚到东宫就把你阿翁给卖了!哼!”

    歌舞声停,许敬宗摆了摆手:“你们都下去吧!”

    待到人走完了,许敬宗见到自家长孙正襟危坐,不敢言语的模样,这才叹了一口气,和颜悦色地说:“若非知晓定方的孙女与太子在玄都观外有过一面之缘,我也不会有此想法。先前那一舞权作一试……果不其然!”

    “可惜定方一世英名,子孙辈唯一一个成器的偏偏是他的孙女……你可知我为何要让定方的孙女入东宫?”

    许彦伯能被许敬宗寄予厚望,还是有些水平的,沉吟片刻后答道:“无外戚之名,有外戚之实?”

    “以待来日,不必为虚名所累。”见孙子开了窍,许敬宗补充道。

    什么叫不为虚名所累?达则亲朋故友,穷则……

    “你可知,自二圣临朝以来,皇后垂帘,似如今陛下圣体有恙,便由皇后代为处理政务,看似与昔日陛下圣体有恙时并无区别,实则大有不同……你可知不同在何处?”

    “如今有太子观政,再往后陛下圣体有恙时太子监国就是水到渠成之事。”许彦伯如此分析,但见许敬宗的反应似乎并不满意,又赶紧思考起来,只是左思右想,还是不得其法,只得冒着被骂的风险再次求助于许敬宗。

    许敬宗这次倒没丢葡萄,反而语重心长地说道:“你该知道阿翁仕途多舛,早年与长孙无忌那老贼交恶,后来老贼大权在握,在朝中排除异己。这么久的时间,我一直蛰伏,你可知我为何在皇后废立一事上突然挥戈一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