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目睽睽之下,安宜公主陡然提起这桩往事,皇上秦苍的脸上便更加难看了起来。
二皇子秦君华本就有些木木的,眼见母妃昏迷不醒,妹妹又哭得一塌糊涂,他只管拉着秦苍的衣袖,“父皇,父皇......”
薛皇后看着秦苍眼神中那不加掩饰的失望和厌恶,如坠冰窟。
她心里陡然升起一股难以置信来,静妃整日里一副三棍子打不出一个屁的老实样,竟然能费心布了这么大一个局。
“安宜,你莫要信口雌黄!”薛宝岚脸上的端庄中出现了一丝慌乱,“皇上,臣妾与您同床共枕二十多载,臣妾是怎样的为人您还不清楚吗?这些刁奴随意攀扯......”
云羲和低着头抿了抿唇角,先前退婚一事,她就看出来,当今皇上是个惯爱粉饰太平之人,只要事情没有严重到翻天的地步,他自是不愿意去管的。
可身为皇帝,他也不是什么都不在意,譬如,皇嗣,便是他极为看重的。
秦苍膝下只有三子两女五位子嗣,皇长子秦君泽立了太子,二皇子秦君华平平无奇,三皇子秦君卓不显山不露水,除了安宜这个女儿,只剩下一个玲珑公主还在吃奶。
今日,静妃以身犯险,以戕害二皇子之名,将皇后拉下水,狠狠地戳中了秦苍的底线,他便不得不出手了。
“够了!”
他脸上阴郁的都要滴出水来,
“陆院正已经亲自承认,红花是你宫里派人亲自来取的!那云家女怀的到底是君泽的骨肉!你如何下得去手?还有二十多年前那桩事,朕已经给足了你面子!君华好歹平安生了下来,总算是老天待朕不薄!如今,你的儿子已经立了太子,你还有什么不满足的?”
“皇上,云莺儿那根本就是她体弱,无福诞育子嗣,小产一事与臣妾无关啊!还有,正如您所说,臣妾如今已经贵为皇后,儿子已经是太子,臣妾何至于再去朝着二皇子动手?岂非是太过愚蠢了!”
薛皇后满脸急切,急急的辩驳着。
这究竟是怎么了?
皇上不是从来不管后宫的这些烂事的吗?这二十多年,他每每说起后宫,都是夸赞自己这个皇后贤德,管理六宫一团和气,不似前朝后宫那般乌烟瘴气。
怎么会突然扯出这么多事来?
薛宝岚忽然有种感觉,老天爷不再眷顾自己了。
她记得当初,是真的打定主意去做一位贤德大度的皇后,可这后宫的女人实在是太多了啊,今日是静妃,明日是王贵人,后日又是周常在......她再贤德,可她也是女人。
世间又有哪一位女子愿意同别人分享夫君的啊?
在她这一手遮天的二十多年里,后宫有多少嫔妃受过磋磨,有多少婴孩又死在了她的手上,她已经记不清了。
她闭了闭眼,稳住心神,她踏着那么多人的尸山血海走到现在,早就没有回头路了。
见皇上坐在那里狠狠地盯着她,薛皇后眼神一闪,指朝着一旁的云羲和说道,
“皇上,臣妾不仅有个好儿子,还有这么好的未来儿媳妇!羲和心底良善,她既然都松口愿意给莺儿一条活路,臣妾这个做长辈的,又何尝会下如此狠手?”
“臣妾真的冤枉啊皇上!”皇后跪在地上。
“朕不听这些诛心的话。那大量的红花到底作何用途,薛宝岚你可能说得清楚?”秦苍看向她的眼神中冰冷得没有一丝温度。
“臣妾......臣妾治下不严,怕是哪位宫人假传臣妾的旨意,偷得了这味药材,做出这等大逆不道之事。求皇上给臣妾一些时间,臣妾一定会给云家、给静妃一个交代。”薛宝岚十分嘴硬。
“人就在这,还需要什么时间?陆院正,你说!”皇上丝毫不给她面子。
陆院正战战兢兢的不敢抬头,一边是皇上,一边是皇后,一边是自己死,一边是自己死加上诛九族,他当然毫不犹豫地把皇后卖了出去,
“皇上,正是皇后身边的谷嬷嬷来找的罪臣。”
那被点出性命的谷嬷嬷倒是个忠心的,当即跪倒在地,“皇上,皇后,是老奴一时糊涂啊!”
皇后先是松了口气,继而又露出一副难以置信的表情来,“谷嬷嬷?!你这是为何?”
谷嬷嬷立刻朝着皇上磕了个头,道,“皇上!太子殿下乃是万金之躯,岂可让未婚先孕的下贱女子毁了清誉?老奴只是落了她的胎,并未要她的命,已经是放她一马了!”
“还有二皇子。”谷嬷嬷顿了顿,有些编不出来了,因为她也实在是想不到皇后有什么理由给静妃母子下毒。只好强硬地说道,“是老奴恨毒了静妃,恨毒了二皇子!此事跟皇后娘娘绝无干系!”
“谷嬷嬷慎言。”云羲和忽然淡淡地开口,“云莺儿是我云家女,还轮不到一个奴仆来指摘。”
“是!是!云大小姐教训得对!”谷嬷嬷态度十分恭敬,反正事已至此,她什么都往自己身上揽,“都是奴婢的错!”
“皇上,臣妾为您辛辛苦苦管理后宫二十多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今日一着不慎,却让身边人做出这等事来!都是臣妾不好,请皇上一并责罚臣妾吧。”皇后捂着心口,做出一副示弱的样子来。
她知道,皇上到底还是个爱面子的人,此事虽然有人出来顶罪,但她这个皇后也要做出一番姿态来。
秦苍长长地叹了口气,正要开口,趴在床榻前的二皇子秦君华忽然哭出了声,“母妃,你醒醒啊母妃,没有您,儿臣可怎么活啊?”
安宜也跟着哭得凄惨,“范太医,我母妃中的毒什么时候可以解啊?”
秦苍才刚软下的心陡然又硬了起来,他的脸色越发阴沉,“皇后,你还在拿朕当傻子吗?你当真以为,朕什么都不知道?”
那谷嬷嬷跪在地上不停地磕头,额头磕破了皮,鲜血直流,“皇上,都是奴婢一人之罪啊......与皇后无关,皇后娘娘是清白的!”
薛宝岚脸色煞白,身子开始渐渐颤抖起来,紧咬下唇,始终让自己保持一份清醒,她不信,不信还能有什么证据?
“皇上,臣妾冤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