抬眸一瞧,竟然还是老熟人。
"新成县主啊。"
云羲和拾级而上,迈步上了最后一个台阶,稳稳站在了好风台视野最好的顶层,居高临下地瞧着那方才出声嘲讽的魏绯绯。
这里已然坐着不少贵人,不仅将方才云望舒那副兴高采烈没见过世面的模样尽收眼底,也将新成县主魏绯绯那句趾高气扬尖酸刻薄的嘲讽听进了耳朵里。
但贵人惯会审时度势,只管稳坐如山地等着看热闹。
魏绯绯自从上次春花宴出丑后,已是许久没有出现在人前了。这要不是太子被废,再次将二皇子推到众人前,元气大伤的魏家也不会再起了心思。
如果说先前的魏绯绯还只是暗搓搓地在背后耍心思,那现在重出江湖的她,简直是把小人得志的傲慢写在了脸上。
魏绯绯轻轻抚了抚鬓发钗环,自觉十分满意,骄矜的屁股都没有挪一下,上下打量了云羲和一眼,又挑衅着笑开了,“哟,还当是谁呢?原来是羲和郡主啊。”
云羲和点了点头,非常好奇地问她,“既然知道我是郡主,还不向我磕头行礼?望舒先前没见过织锦,今日见了便认得了,算不得什么事。怎么你长长久久地生活在长安城,这天天学规矩,也竟是没一点没学到脑子里?”
“你......”魏绯绯脸上的得意僵了一僵,眼见着众人一道道看笑话一般的视线向她投来,觉得大为羞恼。
眼神一瞥,瞧见方才被嘲笑的云望舒也走上了这台子,随手便抓起了面前的茶碗就朝她身上砸了过去。
哪知云望舒反应十分灵敏,当即趔趄着闪躲开,那茶碗磕在地板上,碰的一声碎地四分五裂,其中飞溅的一片瓷片朝着云羲和脸上飞刺而来。
云望舒好不容易站稳身子,回头一瞧,整个人都吓呆了,“云羲和!”
魏绯绯瞬间吓傻了,她只是想朝着云望舒撒个气,这若是伤云羲和......
变故发生的突然,小桃惊慌之下都来不及推开,就在那瓷片差一点扎在云羲和脸上之际,一个东西从侧面飞过来,就在距离云羲和面门不过一寸的距离,将之打落。
云望舒和魏绯绯同时松了一口气,这才看到飞来是一根筷子,众人看过去,见出手的竟是位清逸出尘的年轻人,纷纷瞪大了眼睛。
好一会儿才有人认出来,这不是才刚回长安的国子监祭酒裴遇吗?
怎么裴祭酒还会武啊?
裴遇对这些投来的目光视若无睹,依然姿态端庄地坐着,待云羲和那带着谢意的目光扫过来之际,他才微微点头全当回礼。
云羲和收回视线,踏过地面上的碎瓷片,与魏绯绯一案之隔,眉眼间的温度越发冷淡。
魏绯绯本就心虚,又气势上落了下风,却犹自嘴硬着,“那是本县主赏云望舒的,她若是不躲,自然也不会伤着你!”
云望舒虽然心里还是怕,但听见她这般羞辱自己,又差点毁了云羲和的脸,目光一扫,旋即俯身拾起一片离自己最近的碎瓷片,朝着魏绯绯就走了过去。
“云望舒......”魏绯绯没见过这么虎的,顿时吓得脸上血色尽失,“你要做什么!”
云望舒神情又疯又狠,举着碎片快步朝她走过来,一手抓住她的衣领,“刚才云羲和说,让你跪下向她行礼,你为何不跪?你若是跪了,自然也不会砸那茶碗!”
魏绯绯瞧着那离自己近在咫尺的碎片,抖如筛糠,眼眶立刻红了,“你放开我......”
她是真的害怕,长安城的贵女们鲜少有这般失礼,可这乡下来的云望舒,她不懂礼数,还疯的就像是一头蛮牛。
整个平台上的贵人们都惊得屏住了呼吸,魏绯绯身边的丫鬟也不敢上前来,生怕激怒了云望舒。
云望舒眼中尽是厉光,“你凭什么欺负我?”
魏绯绯张了张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在她看来,这算什么欺负啊?自己是有品级在身的县主,还眼见着就要在长辈的安排下嫁给二皇子,说不定就是未来的皇后!
而云望舒算什么东西?
云家从乡下找回来的村姑,父亲又上交了兵权,向她扔杯茶怎么了?她就是好好受着!
“你是不是觉得我傻?”
云望舒的眼底蓄着一层水雾,“你向我扔茶碗的时候就算计好了。若是砸到我,我就只能忍了这口气。若是我躲开了,就会伤到我身边的云羲和。”
她一边说着,一边伸出脚露出了缀珠翘头鞋,将地上的茶碗碎片拢到一处!
而后一把将魏绯绯从地上拽起来,面对着那一堆碎瓷片,抬脚踹在她的膝盖。
只听扑通一声,魏绯绯双膝跪在碎瓷片上,发出一声凄厉的叫声,一直酝酿在眼眶里的泪水一下子流淌了下来。
在座的所有贵人们,包括云羲和,都莫名觉得膝盖疼了疼。这哪里是傻?这分明是彪啊!
众人原先只见识过云羲和的以德服人,便以为云家女骨子里都刻着沉稳端庄;今日亲眼瞧见云望舒发了疯一样的彪悍与狠辣,才知云家的教养有多好。
这场热闹看得颇有收获,众人心中纷纷有了新的保命法则,在长安城中行走,莫要招惹姓云的女人,那简直是叫人避之不及的煞神。
“云望舒......你......竟敢伤我......”魏绯绯额头上渗出细密的汗水,眼底浸满了愤恨,姑母说了,待端午节后,便要让她与二皇子定亲的,她这下伤成这样子,可还怎么定?!
“你见本郡主不下跪行礼,却又掷茶碗惊扰于我。”云羲和冷若冰霜的目光瞟着她,“你难道不应该为此而下跪请罪?云望舒教你礼数乃是一片好心,你若是心有不服,大可以去进宫状告我,我在郡主府恭候。”
说着,她给了云望舒一个眼神,云望舒当即松了手,忙不迭地重又跑回她身后好好站着,方才那气势瞬间消失不见,脸上满是委屈。
云羲和带着她歀步走向自己定的位置,坐定后才温声,“家里小孩脾气不好,叨扰大家看龙舟赛了,真是不好意思,改日请大家去郡主府喝茶。”
在场之人都莫名打了个哆嗦,一个玩阴的一个玩阳的,阴谋阳谋,算是让这两个姓云的女人玩了个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