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罢晚膳,太后的药正好也放温。
解决了江南学子一事,皇上心中顿觉轻松,近日也没有旁的折子,他略坐了坐便以不打扰太后休息为由,起身回了养心殿。
秦玄凌也要随之起身离开,被太后叫住:“老七啊,你留下来,哀家有话要同你讲。”
秦玄凌脚步一滞,有些心虚地摸了摸鼻子,又回头坐了下来。
云羲和瞧着这一幕,只当是太后与玄王爷母子间有话要说,并未多想,先行退了出去。
姜太后那双老练毒辣的眼睛上上下下地打量着自己的儿子。
秦玄凌的脸上永远是那副孤高冷傲玩世不恭的表情,好看的桃花眼中的一片漠然,却又隐隐透着一丝蔫坏的谋算。可若是想细看,却又只能看到那一张棱角分明的面容上,五官合在一起是多么蛊惑人心。
简直像个妖孽!
秦玄凌懒洋洋地问道,“母后,儿子脸上有花不成?”
姜太后十分不满,“你给哀家正经一点!”
秦玄凌欠揍地笑了笑,“母后,岂不知有其母必有其子,您自己都装病躲懒的,叫儿子如何正经?”
姜太后斜了他一眼,已经看透了他那点小心思,“......你别以为跟哀家这里插科打诨的,就能混过去!说说吧,到底怎么一回事?”
秦玄凌叹了口气,果然如此,做儿子的,什么都瞒不过他的亲娘。
但是这件事他打死也不能承认,“母后,儿子不知,您在说什么?”
姜太后干脆把话挑明,“云羲和。”
秦玄凌先是做出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样,继而又故作苦恼地叹了口气,
“哎呀,果然是什么也瞒不过母后。母后有所不知,儿臣与那云羲和的哥哥镇西将军云起,乃是莫逆之交。儿臣每每见到云羲和,总是从她的眉宇间,看到云起的模样,实在是情难自禁。”
姜太后敏锐地抓住重点,捂住胸口,“你是与云起......莫逆之交?情难自禁?”
“咳......咳......”秦玄凌被自己的口水呛了一口,“母后,您这是想到哪去了?儿子与云起乃是十分单纯的互相欣赏罢了。”
他只是找个说得过去的借口,而太后这浮夸至极的反应,分明是怀疑他是个断袖!
姜太后面色十分古怪,将信将疑,“当真?”
秦玄凌一副坦荡荡的模样,“真的不能再真了!”
姜太后还是不信,说出了自己心中的猜测,“你真不是对羲和有意?”
秦玄凌闻言,眼中的笑意一闪而过,但嘴上死不承认,“母后,儿子瞧着,您定是喜欢那云家姑娘喜欢到有些魔怔了,才觉得谁都对她有意。”
姜太后她扬了扬眼角,佯装发怒地试探道,
“还不都怪你自个?眼见着二十又五了,还是一条光棍汉!上回叫你相看了多少女子画像,你都看不上,还好意思在这跟哀家顶嘴?哀家今日就把话放着,你日后若是能找个羲和这样的,哀家便再也不管你。”
秦玄凌:“......”
再找个云羲和这样的?这天底下还能再找出一个跟她一样的?他很持怀疑态度。
更何况,就算是真的有,那也不是他看上的云羲和。
见秦玄凌不说话,姜太后又眯着眼,猝不及防地又摆了他一道,“难不成你看不上羲和?”
秦玄凌眼皮一跳,跟太后说话,真是不能有一丝一毫的松懈,他忙岔开话题,“母后放心吧,等儿子这病好了,肯定给您找个可心的儿媳!”
姜太后轻哼了一声,也不知道信没信。
又点了他一句,“羲和与太子的婚期就在一年后,哀家就再给你一年的时间。别到时候,你侄儿都成了亲,你还是个光棍汉。”
秦玄凌表面淡定,心中却盘算着要加快进度了。
再起身告退时,姜太后也没有拦。
——
与此同时,秦君泽正在坤宁宫中,向薛皇后告状。
薛皇后虽被圈禁于此,但皇上并没有阻止太子去看望,先前静嫔代为执掌六宫时,对薛皇后多番苛待,皇上后来也重重地处罚了那些宫人。
不是皇上秦苍对薛皇后旧情犹在,而是因为,皇后是太子的生身母亲,他不愿让世人因着皇后的过错,去戳太子的脊梁骨。
秦君泽在薛皇后面前,毫无禁忌地释放着心中的怨念。
他怪秦玄凌在养心殿给他难看,怪云羲和在慈宁宫抢他的风头,怪这二人背着自己苟且。
可偏偏因着那云家的兵权,让他投鼠忌器,束手束脚。
薛皇后耐着性子,听完太子的怨气,好生安抚道,
“君泽,你莫要气坏了身子,总归,你父皇还是护着你的。你外祖家倒了,母后也被囚困于此,听闻这段时日,御史台一直对你咬着不放。云家这个仰仗,你要牢牢握在手中。”
“眼下,你父皇又要选秀了,假以时日,后宫再诞下子嗣也不无可能......君泽,你听母后说,日后行事万万谨慎,切莫再犯错处。你只管好生哄着那云羲和,待成了婚,母后有的是法子好生磋磨调教她......”
秦君泽双手握拳,薛皇后的指教他不是不懂,只是越是让他忍,他就越发觉得心头火压不住。
终于他忍无可忍地站起身来,“母后,儿臣改日再来看您......”
说罢,拂袖便要离开。
“君泽,母后的话还未说完......”
薛皇后蹭地一下站起身来,一时情急快步追了过去,却在殿门口又被守卫拦了下来。她只得瞧着太子的背影,眼中满是担忧和不舍,“儿啊......”
秦君泽大步流星,袍角一闪,已然出了坤宁宫。
他仰头望天,繁星满天,只觉心中烦闷不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