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能来,聂辞没想到。
当然,她可不觉得他是诚心来慰问周姨的,多半是来替郭宁蕊当说客的。
可是只要想到那个女人,聂辞就恨,心里也打定主意,不论纪衡怎样施压威胁,她都不会妥协的!
“纪先生。”
周姜凛率先出声打破沉默。
“您是来探望我姑妈的?我替她谢谢您。”
纪衡这才慢慢将目光从聂辞身上挪开,不冷不热地看了他一眼,“周先生?能聊两句吗?”
“当然。”
周姜凛笑笑,随即便扭头跟聂辞说:“你先进去陪姑妈说会话,我待会就进来。”
他天生就有种干净亲切的气质,长得又好看,这样专注地看着某人时,好像眼睛会放电。
聂辞刻意回避纪衡的目光,对着周姜凛轻轻点头:“好。”
那模样真是又乖又可爱。
纪衡眸角凝起冷色,越过两人就到走廊上。
很快,周姜凛也跟过去。
聂辞进了病房,周姨朝她招招手,示意她过来,然后朝门口方向瞄一眼,压低声音说:“纪先生是来向我道歉的。”
聂辞不意外,有点气鼓鼓地说:“是不是道完歉,又要咱们答应和解?”
周姨失笑,抬起没受伤的右手,捏了捏她的脸蛋,“和解也没什么的,我本来也不想把这件事闹大。”
“可是……”
知道她在意的是什么,周姨示意她少安毋躁,“小聂,还是那句话,你还年轻,不能让这些糟心的事毁了你。况且,纪先生说得也在理,那郭家也不是好惹的,这梁子要是结下来,指不定以后给你使绊子呢!如果现在接受和解,他还有办法拿捏住她们!他也跟我保证了,郭家那对母女要是再敢对你出手,他就亲自去解决。”
聂辞咬了咬唇,脸上神情有几分纠结,“我……我就是咽不下这口气!我宁愿躺在这的是我!”
周姨笑了,她知道她是个好孩子,小声道:“他还答应介绍我儿子进咱们江城的足球俱乐部,给我儿子请最好的教练!另外,我老家被婆婆和小姑子霸占的房子,他也会一并帮我解决,还有我儿子以后的就业问题……”
说起这些,周姨就笑得合不拢嘴。
望着她,聂辞却莫名有点心酸。
“你看,我虽然住几天医院,可我还赚到了呢!”
聂辞垂眸,“周姨,你受的委屈,我以后一定会帮你讨回来的!”
周姨滞了滞,又弯的眼角,“好。”
不大一会,周姜凛就进来了。
结果聂辞也能猜得到,纪衡把周姨都给攻略了,对周姜凛就是例行通知。
聂辞出去给周姨买水果,出医院时,就看到停在门口的宾利。
她想当作没看到,此刻是真的不待见纪衡,尽管也知道这是迁怒,但谁叫他是郭宁蕊未婚夫而不是别的什么人?
就在她经过时,后车窗揿下,纪衡冷眼看她,“宁蕊那边,我已经叮嘱过了,以后不会再发生这种事了。”
郭宁蕊倏地停下,转过身来看他,“要说谢谢吗?”
他皱眉,“你一定要这么说话吗?”
“那不然呢?我也只能用这种方式来发泄我的愤怒,除此之外,我还能做什么?”她微笑着,目光一瞬不瞬,“她害得我被人肉被停课,这都不算什么,我只要像之前每次那样,忍一忍咬咬牙也就过去了。可她为什么要伤害我身边的人?就因为她是你未婚妻,我就还要继续忍气吞声,连讨公道都做不到!”
纪衡眯起黑眸,盯着她没说话。
聂辞深呼吸,继续微笑给他看,“纪衡,我们不要再见面了。”
男人似乎没想到她会这么说,视线渐渐变得阴沉诡谲,下颌线紧绷,熟悉他的人都知道,他现在是真的气了。
“你在威胁我?”他笑得讽刺。
“没有。”
聂辞很认真地在摇头,甚至目光还很真诚,“你总归是要跟郭宁蕊结婚的,发生这样的事,完全是因为她嫉妒甚至是忌惮憎恨我的存在!如果我们不分开,类似的事一定还会发生,届时难道你真的像对周姨保证的那样,会亲自处理她?与其影响你们夫妻感情,不如现在结束这个错误。”
纪衡牢牢盯着她,嘴角一点点上扬,“说这么多干嘛!聂辞,你是不是想换下家了?”
本来是羞辱她的话,可聂辞竟点头:“是。”
纪衡将眼神眯得更紧,眼中是她熟悉的森然怒气。
她当然不会自作多情地认为他是在吃醋,这只是男人骨子里的占有欲作祟。
哪怕她是他不要的,那也是他玩过的玩剩的,合该自行腐烂,也不配拥有新生!
更何况,他还恨她呢,凭什么盼着她的好?
“呵呵,谁啊?周姜凛?”纪衡坐在车里,勾起一丝近乎残忍的笑,“那他知道你和我的事吗?知道你为了钱,把第一次都给我了。让我想想,那天是在哪来着?哦对了,就在你们聂家原来的别墅……”
聂辞的脸色逐渐变得苍白,“纪衡,你若是想要羞辱我,你已经成功了。”
她轻轻笑了声,完全是无意识的,整个人也因为羞愧,或者说是跟他那些不堪过往,压得她抬不起头。
她声音极轻,那一瞬无助得让人心疼。
纪衡脸廓肌肉绷得更明显了。
“我们好聚好散行吗?我知道你不是一个十恶不赦的,虽然你总是会说一些让我难过又难堪的话,但你的确在我最困难最无助的时候,伸手拉了我一把。”
她慢慢抬起头,眸中有晶莹在闪烁,“当时,我要上大学,妈妈要住院,我找遍了所有亲戚朋友,没有一个人愿意帮我。只有你。”
纪衡抿了抿唇,别开脸,一言不发。
“纪衡。”
她又叫他的名字,声音软软的,带着哭腔。
“你放我了吧,我现在名声尽毁,和母亲也断了关系,或许用不了多久就会被学校除名……这样的我,你还不满意吗?”
她垂下头,肩膀抖动,眼泪大颗往下滚,“还欠你什么,你说……只要你说,我就一定办到!”
纪衡扭头看她,眸中掠过一丝复杂的情绪。
但是很快,又趋于平静。
“你是在求我吗?”
“对,我是在求你。”
聂辞此刻的姿态已经相当低了,快要低至尘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