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京在朝鲜半岛的地理位置极佳,处于朝鲜半岛的南北中心位置,与后世汉城毗邻,开京四周群山环绕更加易守难攻,同时濒临黄海兼有海运之便。
太阳刚刚从东面的山坳中爬出,徐硁站在院中望着东边山上的王宫,耀眼的光芒给王宫铺上一层金色,但徐硁没心情欣赏,他的耐心已经快要见底了,自从前天进入开京后,高丽国王王亨除了当天礼节性的见面后就再也没有出现,当然他也没有慢待徐硁,每天都是美酒美人往驿馆送;更不可能软禁徐硁,徐硁依然可以自由的在开京进出。
徐硁知道王亨在等待契丹人的答复,徐硁进入开京时就报出了官身,契丹人肯定是看在眼里的,虽然这次他们吃的很多财货,但一个宋人忽然出现开京,这不得不让他们联想到什么。
高丽与契丹的关系并不好,甚至可以用敌对来定义,但是鉴于自身的弱小也只能苟着。
王亨这时也同样在王宫俯视驿馆,他的握着一把玉如意,从姿态和服饰而言与中原人士无异,面部的长须修饰的犹如画像中那般模样。
但王亨极其厌恶夸夸其谈的儒臣,他更加务实,所以才会向契丹求和,与契丹谋划这场分赃大会,只有拿到手的才是自己的。
“西边的事情结束了,谁去见下那个宋臣,告诉他,孤今晚在天德宫设宴,只谈生意不谈国事。“王亨将玉如意往前点了下。
“臣谨遵王命。“一身红色铠甲武臣躬身接令退了出去。
”殿下,还是臣去吧!“一个个头不高老者躬身说到。
王亨有点疑惑的看着眼前这个人,“哦,其他人先退下。“
“元晔,这是为何?“
中年人不急不慢说道,“宋国毕竟是上国,仅以武臣相邀有失体统,更何况知己知彼百战不殆,臣毕竟身份特殊,容易能达成交易。“
王亨嘴角微微上翘,”元晔,注意分寸!“
说完转过身子继续注视着下面的驿馆。
徐硁左手拿着直刀,右手拿着棉布慢慢的擦拭,明亮的刀身反射出徐硁的一双眼睛,徐硁看着这双眼睛暗下决心,虽然隔壁契丹人各个都是好手,但是他还是要冲一冲,不能再等了,在等的话,江东六州的汉人怕剩不下几人。
”正使,高丽国户部左侍郎求见。“门外响起卢政的声音。
徐硁放下手中的直刀,整理下衣着,朗声说道,”请进!“
门打开之后,两道目光交汇,忽然有种熟悉感觉。
”你退下,一丈之内不要有人靠近。“
卢政看向徐硁,徐硁点了点头。
那人进来后随手关上房门,直接走到徐硁的面前,拿起桌上的直刀,用手轻弹一下,“嗡!”
“好刀,不愧是扬州产的。”那人将刀扔给徐硁,徐硁左手迅速接住然后一分不差的收入刀鞘中。
“哈哈,四郎好身手。”那人席地而坐整理下衣衫,并示意徐硁也坐下,“不用怀疑,我对你很了解。”
徐硁很疑惑,面前之人从未见过,况且我才来两天高丽就将我的底细摸清了。
“你这趟过来,你父亲一定不知道吧!“
徐硁眉头紧皱,他更加疑惑,面前这人为什么提到自己的父亲。
“你是谁,为什么你对我很了解?“
那人用手指点了点自己,“我,你该喊我二叔。“
不等徐硁回答,他自顾自说道,“东海徐氏那是我的根啊,我好想飞回去,呵呵,过去的事情,你这个小字辈很难理解,告诉我你来开京的目的。“
”你是谁,我在问最后一次。“徐硁看着这个与自己父亲差不多的男人,他指着房门,”否则出去。“
”看样子嘉禾对他的儿子也不是很了解嘛,老夫徐杬字元晔,认识这个么?“徐杬从袖中掏出一个刻着黑鸟的印章。
徐硁面部不自觉的颤动了一下,他忽然觉得这次高丽突变像一个深渊,深不见底,李如恐怕也是只看到表面了。
这个章确切名字是黑乌印,只有六枚,中间的鸟形图案其实是徐氏图腾黑乌,每一枚六边形夹角处设计类一个缺口用于组合,为什么徐硁这么清楚,因为这是他设计的,但是徐硁没有资格拥有它,这是两年前徐硁父亲要求徐硁制作,徐炽当时说仅是用于管理各大区商业的印信,徐硁对其有所怀疑,随后他就猜对了,徐炽颁布一系列的章程,要求当有人出示此银章时要竭尽所能去完成对方的任务。
“四郎制作的确精美,我真不想把它传给其他人,哦,恐怕我这颗印信不会传给你的,应该会给二郎。”徐杬将印信又放入袖中。
“你好像搞错了,我现在是大宋国出使高丽的使臣,这里没有什么徐硁存在。”徐硁将手中的直刀重重放在桌上。
“哦,我如果没猜错的话,你是不是打算今晚效仿班超呢?”不待徐硁回答,徐杬继续说道,“且不说你能不能杀得了契丹人,就算杀了契丹人,你觉得高丽就会左右为难么?我告诉你,现在王亨很希望你杀了契丹人。”
徐杬很严肃的指着徐硁。
“我不知道宋国为什么让你担任,不,你根本就不是什么宋国天使。”徐杬拍着大腿忽然哈哈大笑起来。
“我原本还看不起你,以为你顶多是脑子发热的糊涂蛋,没想到你的胆子可真不一般。”
徐硁面色渐渐变得局促,他没有想到眼前这个人有如此的火眼金睛,他更没有想到一个臣子敢直乎国王的名讳。
“我们还是开门见山吧,你到开京来想要什么,你好好想想,我先告诉你,我们要的是什么。”到现在说话的一直是徐杬,他把控着对话的导向性。
“我们要江东六州的汉民,我们要江东六州化作泥潭,契丹,渤海,高丽都深陷其中。”
徐硁面部僵硬在那边,对面那人说自己胆子大,那他自己呢?徐硁不明所以的问了一句,“我们?”
“不错,就是我们!”徐杬说完,大袖一扫,桌面上的器具全部跌落,包括那把直刀。
门外几个人影投在窗纸上,跃跃欲试,“退下!”
徐杬和徐硁同时喝道。
“我想要的是血债血偿。”徐硁一个字一个字说道。
“谁的血?契丹人的,高丽人的,女真人的,或者我们的血吗?”徐杬神色坦然的问道。
徐杬盯着徐硁的眼睛。徐硁终于面带怒容问道,“为什么是我们,凭什么把我拉进来?”
徐杬呵呵一笑,“你比这里任何人都有责任,原本江东六州的汉儿只需要耕种就能生存,是你让海州食盐直抵契丹、高丽,让汉儿集聚了天量财富,加剧了汉儿与高丽贵族的矛盾;是你让广陵岛成为了契丹,女真,高丽的贸易枢纽,成了人人眼红的金疙瘩;是你制造了大快船,让扬州船队畅行于天下,扬州到高丽不过旬日可达;是你焚毁对马岛,扬言杀掉所有参与神舟案之人,他们不得不先下手为强,你觉得你能置身事外吗?”徐杬毫无保留的说完这一切,静静等待徐硁的反应。
徐杬再次从袖中拿出黑乌印,放置在桌子中央位置,“你想要血债血偿,王亨能给你,可你给他什么?”
徐硁的脑袋中一直还在闪回刚才徐杬说的事情,他磕磕绊绊的说到,“我把广陵岛一半股权给他。”
徐杬将印章向徐硁方向推了一点,笑着说到,“有进步,不过不够,你来的太早了,我本想把广陵岛彻底抹去,在仁川设立新的港口,这只是意外之喜。”
徐硁沉思了一会儿,“我可以把晒盐秘籍交给他。”
徐杬停住前进的印章,“晒盐秘籍无法验证,即使是真的,也要半年后才能出结果,这不够。”
徐硁眉头紧锁,“让王亨派学员直接去海州盐场学习。”
徐杬点了点头将印章又推了一步,“不错,王亨现在很满意,不过他想得到更多的,这时你还需要加一个添头。”
徐硁一时没有了主意,徐杬将印章回了一步,“高丽人也不是铁板一块,有一股势力不小的高丽人站在王亨的对立面,王亨需要一个除掉他们的理由,这个理由有你提出最合适不过。”
徐硁好像明白了,“你来找我目的应该就是借我之手,让你们的敌人消失是吧?至于晒盐才是添头。”
徐杬收起印章藏于袖中,站起身子鼓掌说到,“孺子可教也,不错不错,徐炽的孩子果然不是傻子。”他走到门口,背后响起,“我希望你刚才说的都是真的,不然我肯定不会放过你。”
徐杬没有回头,“不要把你的父亲想的太简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