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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9章高丽惊变

    朝鲜半岛一直处于中华文化圈的直接辐射区域,尤其是贝江北部很长时间是由中央政府直接统治,此后每当中原大乱便造成大量的世家大族不断前往朝鲜半岛避难,这些世家大族又不断带来了最纯正的华夏文明最新火种。

    如今的高丽王朝是由王建建立,高丽自认是渤海国的继承人,因此高丽与契丹在争夺遗产时大打出手,几场战争打下来互有输赢,但高丽国王被契丹撵着跑有了心理阴影,他就多次遣使宋朝愿为藩属国,希望能联合起来抗衡契丹,这也是宋朝文人吹嘘连高制辽提供了心理依据。

    高丽国内一直也存在着亲宋派和亲辽派,亲宋派大多是当年中原大族,亲辽派多是当地三裴豪族,这种互相对立的局面是高丽王室乐于见到的,高丽国王王亨很清楚当前的国力对比,他主动缓解与契丹的紧张关系,终于在重熙九年,契丹使臣裴保衡来高丽,册封王亨为开府仪同三司守太保兼侍中上柱国高丽国王,高丽成为契丹的藩属国,所以现在宋和契丹都是高丽的宗主国。

    高丽南方的耽罗已经倒向了宋朝,而本就轮乱不清的北边汉人集团慢慢获得优势,这让刚刚即位王亨夹在中间十分难受,虽然汉人几大家族不断向王亨进贡财货表忠心,但当宋朝被契丹人击败后,王亨已经做出决断,他什么都不用做,只要给亲辽派一个眼神就行。

    重熙十年五月十五日,端午节,申时,繁华了一天的开京突然爆发兵乱,三百多年的神穴寺被焚毁。

    同日,西京被海西女真攻破。

    崔,裴,刘、李等大族坚守坞堡,少部分逃到广陵岛避难。

    五月二十九日,广陵岛东岸,橘红色的太阳从海面慢慢爬出。

    一个个黑点从太阳中窜出,仿佛是天神降下的神罚。

    广陵岛东南面的海滩上布满了尸体,不少鲨鱼竟然冲上海滩来抢夺尸体,广陵岛的水寨大门已经被焚毁大半,几棵粗大的木桩还在冒着黑烟,港池内仅剩下两艘满是疮痍的大船和几艘小沙船。

    “九哥,看样子今年的柑橘是吃不到了。”

    “都一把年纪了,馋嘴的毛病还是改不了。”

    望楼上两个老者拌着嘴,眉毛被烧了半边的是裴先燕,身材较矮的是李如,两个人带领自家部众守着港口东边防线,西边是崔刘两家守着,北边是广陵岛自身武装力量在坚守,整个岛屿虽然有三千多人,但多半是过来避难的老弱妇孺,这还不包括三百多港口管理人员,岛内总计武装人员不过一千七百人。广陵岛一直是作为贸易自由港,不是武装割据势力,何况徐家最大的保障是超强的舰队,而且还有裴家这个大族作为依靠,所以这里只有四百人武装力量维护岛内秩序。如不是从西京撤出的汉人大族带来一千多部曲,只靠岛内武装和海商私人武备,早就被女真人攻破了。

    “李十一,你的热粥先别喝了,去看看岛内那些没卵子的男人和壮妇准备好了么,要是让女真人冲进来,大家都得死,这次老夫要亲自压阵。”李如边说边紧了紧铁甲,到底是老了,铁甲松松垮垮的,不由得想起二十年前和契丹人大战,这身铁甲刚好合身。

    “九哥,还是我带人冲吧,你这把老骨头说不定跑两步都散了。”裴先燕笑嘻嘻说道,他已经五十有二可李如整整大他一旬,这把老骨头可真的经不起折腾。

    裴先燕说完给身边年轻人一个眼神,那个年轻人点了点头也迅速下楼。他拍了拍手中的新刀,岛内除了人少了一点,其他的都多,他已经砍断了两把刀,仓库立马送来新的,也正是岛内的物资太多了,这才引来了契丹人、女真人和高丽人。

    他望了望大陆,不知道家里的坞堡守不守得住,想到这里他狠狠地啐了一口,这些高丽人就是喂不熟的狼,汉人帮他们抵御契丹和女真人,把荒地变成良田,把城市建立起来,他们却背后捅刀子,若不是高丽人打开西京的北城门,就凭女真人一辈子都打不进来。

    西京的汉人被屠戮的十室九空,只有几千人依靠大家族部曲且战且退转移到坞堡和广陵岛,江东六州十几万汉人不知道能剩下多少,及时活下来也不过是高丽人的奴隶罢了。

    刚才下去的后辈将一块毛巾塞给裴先燕,裴先燕擦了擦额头,他来到李如身边,“九哥,对不住了!”

    说完,裴先燕用毛巾一把捂住李如的口鼻,李如奋力挣扎着看向裴先燕,但毕竟岁数在这个地方,李家的后辈被裴先燕动作震惊的一时呆住,不过他们很快反应过来纷纷抽出长刀。

    李如几息时间就晕了过去。

    “李谦,你在这些后辈中最是稳重,现在我命令你,背着你九祖父赶紧下去,立刻去那艘大福船,等我信号立刻扬帆冲出重围,直接向南去扬州,不要回头,这里已经没有什么留恋了!”裴先燕拿开毛巾,他看向李如,“九哥,赴死这件事还是我去吧,你骂我嘴馋好动不稳重,我可没有那么多心思去和宋人消磨,以后这些年轻人就靠你了!还有替我多吃点橘子。”

    他看向那个叫李谦的年轻人,“还愣着干什么,赶紧过来。”

    李谦还想说几句。

    裴先燕一声大喝,“混账,当断不断,你想族灭么!”

    李谦没有说话,他背起李如走到楼梯口,他停下脚步,回望台上的长辈和兄弟,深深鞠了一躬。

    李谦恍恍惚惚的往站台小跑,身边穿梭而过有斑白的老人,有刚去掉总角的少年,还有不少穿着罗裙的妇女,只不过他们的方向是相反的。

    当李谦踏上甲板时就听到不远处的前线传来杀喊声夹杂着哀嚎,他死死顶着望台,不时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插满箭支从上面跌落,

    一支火把转了三圈。

    “起锚,扬帆!”李谦来到船头抽出长刀,他知道这艘船是西京汉人最后的火苗,他必须将这些安全的送到宋朝国土。

    两艘大船慢慢离开栈台,驶向港口出口,密密麻麻的小船也正要通过这个缺口进来。

    “冲出去,冲出去!”李谦大声喊道。

    一艘小型鸟船率先冲了出去,这艘船立刻吸引了女真的火力,暴雨般的箭矢扑面而来,鸟船上满是箭矢,但是这艘船依然在费力挣扎,为后面的大船开辟道路,不停的左突右撞将女真船撞翻。

    “不要管受伤的人,砍断麻绳,快点,砍断麻绳!”

    李谦已经满身是血,他刚刚砍杀一个女真人,穿上已经被几个女真人跳帮登船,不断有几个铁爪勾住甲板,李谦到处在甲板游走,不停招呼家人结阵自保或者砍断绳索。

    再坚持半刻钟,哪怕再短点也行,大福船已经突破女真的破包围内层,马上就要转头西行;船上只有四个女真人,现在不急于消灭他们。只要砍断麻绳,将影响速度的小船甩掉,到了深海,女真人的独木舟是划不过来的,也追不上。

    李谦快速砍断一根麻绳,紧接着就是几声落海的惨叫。

    他急忙翻滚躲过射来的箭矢,滚到甲板的另一边,抬手又砍断一根麻绳,女真人也发现他是这艘船的首领,三个女真人向他冲来,一个人去破坏船帆的绳索。

    李谦也不与女真人拼命,他只是不断的闪避,在闪避的过程中靠近铁爪,这一会儿的功夫又砍断几个麻绳,但也被女真人砍了几刀,要不是身上有铁甲护着,早就横死当场。

    大福船的速度终于起来了,那些女真小船也停下追击,他们不是傻子,他们要的是岛上的一切物资,跑了一条船没什么大不了的。

    “噗通,噗通。”两个女真人从船上跳了下去,他们下海之后便向小船游去。

    李谦一屁股坐在甲板上,他累的全身湿透,沉重的铁甲好像一个模具一样,牢牢地将他固定在甲板上。

    他呆呆的望着后面,那艘打掩护的鸟船已经燃起熊熊大火,船上的人肯定都没了,如蚂蚁一般的女真人已经攻上小岛,望楼虽然还在抵抗,但是谁知道能抵抗多久呢?

    “船,徐家的快船!”

    一声嚎叫惊醒了麻木的李谦,李谦艰难的站起来走到船头,果然看到两艘巨大的快船。